大床上何正清睡得很沉,可是我却睡意全无,瑟缩在角落里连翻身都不敢。

    寂静的黑暗里,我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

    只有在这样的黑夜,我才能直视自己的心,这样剧烈又窃喜的心跳,是不是就是恋爱的感觉?

    我没有初恋,我的第一个男人就是何正清。

    我以为我的心早就死了,跟了何正清就意味着,我与正常女孩子不同了,她们还可以享受自己青涩年华的初恋,享受男孩子正大光明的追求,享受礼物鲜花和初吻。

    可是我呢?

    呵呵,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卖身赚了二十万,已经花了几千万给自己整容整的跟个仙女似的。

    人家问过我,你整容就不怕整死了么?

    我简直要笑死。

    我说,你觉得我还怕死么?

    人家问我,大众的审美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你整容了就不怕再也整不回去了么?

    我又笑,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直到有一个人拿着我以前的照片给我看,说我以前长得就很好看,为什么要整容,我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是的,很多人说我以前长得像香港八十年代的电影明星,面容姣好又自然清纯。

    可是如果不是毁容了,我又何苦去整容?

    如果不是为了生存,我又何苦去整容?

    我连大学都还没有上过,就被逼着进入了这个黑暗丑陋的社会,我有什么选择?

    曾经阿娇的夜总会引进了几个人未成年少女,也就十六岁左右。

    我去的那天,阿娇给我介绍了几个长得很清纯的妹子,还穿着校服,但是已经开始抽烟喝酒,很社会的样子。

    我一眼就能看得出她们脸上哪里整过,哪里开过刀。

    当时我很不高兴,跟阿娇说未成年人你最好不要碰,麻烦的很。现在这些小孩儿都很难调教,又不懂事,进了圈子给你惹的事比给你赚的钱都多。

    阿娇知道我想说什么,第二天就把那些小姑娘送走了。

    她知道,我只是看不了那些骨骼都还没长好的姑娘去打玻尿酸,去丰胸,去剔骨。

    我看不了那些做父母的,看着自己女儿死在手术台上的可怜样子,总能让我想起我妈。

    虽然现在整容也很先进了,但还是有很多女孩子,因为经济原因,选择做便宜的手术,最后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花季的生命跟我这样的贱命是不同的。

    我正兀自胡思乱想着,忽然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房间门被咚咚敲响,我披上睡衣去开门,何正清也骂骂咧咧的醒了过来。

    “妈的,什么事啊?”

    我打开门,何正清的手下小徐跑进来,满脸满头的汗。

    “老大,一号码头的那批货被烧了!”

    “什么?!”何正清立刻从床上弹起来,指着我吼:“还不赶紧给我换衣服!”

    我手忙脚乱的拿了衣服给何正清换上,何正清一边换衣服一边问:“怎么回事?”

    小徐说:“今天晚上还好好的,我们轮岗吃了个饭的功夫,仓库那边就着火了,而且那批货上面被浇了汽油柴油,用水灭火根本不好使!我们已经消防来,现在火已经被灭了,但是那批货全没了!”

    “全没了?!”何正清气的浑身发抖,随手拿起一个烟灰缸狠狠砸在小徐头上。

    小徐不敢躲,硬生生被打的鲜血直流。

    “我去现场看一下,你在家给我老老实实等着!明天有个活动,需要带你一起出席。”

    何正清回头阴冷的对我吩咐着,我点点头,送他跟小徐一起出了门。

    看着何正清离开,我微微松了口气,窝进被子里忽然一个想法涌了上来。

    何正清的货其实是从国外走私进来的,成交后净赚五千万。

    知道这件事的人,无非就是我和何正清,还有他几个亲信手下。

    最后还有可能知道的人,就是狄一秋。

    眼中一道精光闪过,我赶紧把短信记录全部清除。

    狄一秋深夜来看我,恐怕目的根本不是我,而是来看看何正清是否真的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