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蛊,并蒂开,同生同死。
我知道什么叫作双生蛊。
晏南殊是真心爱宁故,且爱得深沉。
为了一张神似宁故的容貌,他甚至不惜救下自己的仇人,用了自己的寿命作赌注,与我一起种下双生蛊。
才刚晏南殊那样护着我,连素日最喜爱的姜瑜也狠得下心去责骂,不过也是因为这样一张脸,还有,我若是被姜瑜折磨死了,他晏南殊,也活不成。
如今我们两个,性命相关啊。
谁能想到,晏南殊肯拿他一半的阳寿分予我,只是为了这样一张脸?
我仍旧说着他所认为的不知好歹的话语,以口化作刀戟,一下又一下地戳在晏南殊的心窝上:“你以为,我应当对你的救命之恩感恩戴德么?“
若非是他,我何须一次自戕,一次被王德胜所害,不得不接受着自己时日无多的折磨?
“我孟亭西是贪生怕死不错,可,若是能在下地狱之时,有你相伴……晏南殊,你说,这样好不好?“
话未说完,我含着笑意,从梳妆台上一把夺过一支赤金缠珞双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刺进了自己的脖颈当中。
巨大的痛楚瞬间将我淹没,可这样的死法也太慢了,我正欲蓄势咬舌,却不防晏南殊骤然一掌袭来,将我击倒在地。
他掐着我的下巴,眸子里迸发出熊熊烈火:“孟亭西,没有我的准许,你敢死?”
一道骨头错声响起后,晏南殊直将我下巴卸了。
他嚯的站起身,留我瘫倒在地,承受着剧烈的苦楚,痛苦不堪。
“你是近身伺候贵人的?”晏南殊命人将春押了上来,沉声问道。
“是……”
春的话语尚未来得及说完,晏南殊已然一脚将春踢翻倒地,口中吩咐着:“将这贱婢带下去,处以滴水之刑。”
春骇得浑身战栗不住,一脸期许地望着我,可直到遭人拖拽出去,我也没能开口为她说一句话。
她声嘶力竭地向我求救:“贵人救奴婢,不,奴婢不要——”
我下巴实在太痛,连说一句话也成了奢侈,只能眼睁睁地瞧着春被他们带了下去。
最后,我勉力抓住了晏南殊的衣袍衣角,用指头在他的暗云流纹长靴上不住划着。
晏南殊蹲下身,攫住了我的手腕,止了我的动作。
他问:“孟亭西,你想救她?”眸色晦暗不明。
可我无暇顾及他的感受,只能咿呀着连连点头,哪怕这样的动作牵扯出了无尽的痛意。
晏南殊的手缓缓紧了,攥住我的那只手背上,一条条明晰的青筋爆出,却又因皮肉而遭到了限制。
就像是晏南殊的情绪,明明是恨不能杀了我,却仍旧要死死压下。
我真怕,有一日,他再也忍受不住,从隐忍中冲开,带来更为巨大的毁灭举动。
终于……
晏南殊松开了我,双拳却捏得更紧,我甚至能看到豆大的血珠儿从他袖中滑落,滴在了地面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啪嗒”。
可我还是听见了。
因为我见到一颗又一颗,源源不绝地淌下,然而,晏南殊却似毫无知觉一般。
他是不会痛,亦或,他心里有更为苦痛的事,所以连这样的伤,也成了微不足道?
更痛……
是因为没办法亲手杀了我么?
只是,我还没等到一个答案,晏南殊已然做出了决定。
他将手迅速甩到了后背,又上前几步,将那滩可怖血渍从我视线移除:“好,我可以不杀她。”
“只是,她疏忽职守是大罪,孟亭西,我给你恩赐,你的伤何时能完全痊愈,那么,她便何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