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声音将卡顿的思绪拉了回来。“请原谅!”他说着转向了他们,“请原谅我的无礼,但现在没有过多的时间解释了。快走,或者我该说,快逃!德发日夫妇打算第二次告发你们,上帝保佑,让我偶然间得知他们的阴谋,证据刚刚在你们的眼前化为了灰烬,但不离开这里,终究是不保险的。赶快离开这里,趁着他们回来之前!”
其余的人,被他的激动骇住了,又是害怕、又是迷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卡顿走到露西身前,双眼凝视着她:“您还记得我托付给您的秘密吗?”他问道,“您还相信我吗?”
露西全身都在颤抖,但她眉宇间露出的神色是专注而坚定的,“是的,我信您!”
“快走!”马奈特医生一直失了魂似的望着那炉火,此时仿佛才回过神来,他忽然这样叫道,“快走吧!”
出于对朋友的信任和这一年多来无穷无尽的担惊受怕,没有人再问别的问题。屋内立刻乱作一团,衣服和被单要叠好,日用杂物收拾起来,钱包里的钞票清点好了,各人的护照都拿了出来。这一切忙乱,还要在一声不响的情况下进行,务必不能发出一点声音给邻居觉察。洛瑞先生赶出门去,雇两辆马车,其他人则忙着把一切东西装箱打包。大家虽然不知道实情,但是在卡顿那种急切的神色和马奈特医生不同寻常的举止下,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一种迫在眉睫的紧迫气氛,有些不重要的东西,甚至便直接丢弃了。
在这种气氛下,时间像是头吃人的野兽,在后面追赶着,滴答,滴答,一分一秒都奔得更近些。终于,一切安排好了,大包小包提在手上,露西抱着女儿,他们一同朝楼下走去。现在去预定马车,已等不及让车子来接了,他们约定好,在靠近马车行的地方碰面。
这一天,在广场上被斩首的人多达五十六个。五十六条悲惨的生命!其中不乏无辜者。这是一件值得痛心的事情,然而,如果它有其唯一的好处,那就是这五十六个头颅一个个斩去也要花费好一阵时间。人们都去看斩首了,街上空荡荡的。
快点走,再快点!他们近乎奔跑了。但最近的路途必须要经过圣安东尼区,也就是德发日夫妇小酒馆的门口。其他的路径都太远。观看行刑的人群还没有散,卡顿暗自祈祷着德发日夫妇或许还不曾回来,但他失望了:转过一个弯,一群人顿住了脚步。
从德发日小酒馆的里面,传出来了响亮的一声枪响。
第4章 第四章
雷蒙娜在空无一人的小酒馆里迷惑地四下张望。她没有等到卡顿,但却听见了熟悉的沉重脚步声从街道口传上来,那是她的父母。雷蒙娜一个激灵,连忙跳上前去搬开了门板。德发日夫妇紧跟着就进了屋。
“怎么!为什么门板关上了半边?”德发日问。
“没怎么,我闲着没事儿干。”雷蒙娜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她并不惯于说谎。不过,幸好德发日夫妇都没有心思跟她计较这个,他们径直绕去后面的屋子了。德发日太太就是为了回来拿那封信的。“那老医生今天刚刚在法庭上为他说过话,倘若我们就这么去告,他们是不容易相信他也告了埃弗瑞蒙德的。有了证据,会好办的多!他们抓人也就更快了!”
她的朋友,复仇女,完全同意这一见解。于是,德发日太太特意作出了重大牺牲,她放弃了看最后那十几个人的斩首,提前回到酒馆取那封信。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在斩首完成,人群散去的时候和复仇女会合,然后一起去再次告发埃弗瑞蒙德。
她怀着激动和狂喜的心情,掀开一块地砖,从下面取出了一个小铁盒。掀开看看,好极了,信纸仍旧塞在里面!她一把将它攥在手心里,大步往外走去,德发日一声不响地紧跟着她。走到了门口,她忽然想到,应该再核对一遍,再看看那些足以让她复仇的词句。于是她手指一动,推开了盒盖,将那信纸铺展开。
她发出了一声咆哮。那是一声凶恶得不像人能够发出的声响,是丛林里的狮子看见嘴边的食物被鬣狗夺走时发出的怒吼。怎么!信没了!马奈特医生用鲜血写下的罪行,如今竟变成了普通墨水记下的酒帐!三十六年了,三十六年来她一心一意等待着复仇,马上就要尝到敌人鲜血和眼泪的甘美滋味,居然在最后一刻变成了一场空!
愤怒扭曲了她的面孔,使那张还算漂亮的容貌如今看起来说不出的狰狞可怖。她的丈夫和女儿都被这一变故吓得呆住了。德发日太太一把甩开那张破纸,怒吼道:“谁――动过――这个――盒子?!”
雷蒙娜早就被母亲猛然爆发的怒火震住了。这可怜姑娘吓得发抖,缩在墙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她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父亲。德发日捡起地上的纸,只看了一眼,脸色也变了。“这信被人换过了!”他叫道,“谁!”
其实,这时候雷蒙娜还有机会。她可以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压根不知道什么信,什么铁盒子,她的父母也不会抓到任何证据的。但她早已被吓呆,脑子里转不出任何机灵的主意,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