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惶失措。他们分成两辆马车,露西一家人和卡顿坐了第一辆车,普罗斯小姐、克伦彻先生和洛瑞先生坐第二辆。马车立刻上路,又在城门口停下了。
“来的是谁?车里是些什么人?证件!”
证件递出来了,检查人员挨个看着,探头窥看车内。“埃弗瑞蒙德。嗬!今天被释放的吧?恭喜你,公民!西德尼卡顿,律师,英国人。这一个。你俩长得还挺像!”
这人知道这天头些时候查尔斯达内那场盛大的无罪判决,因此他已将这一家人当成共和国的忠诚朋友了。他没有在手续上多作纠缠,很快地放他们过去了。两匹马撒开四蹄飞奔,可怜的一家人心惊胆战地探头朝后面张望。后面一辆马车也过来了!前面还有岔口,还有检查关卡,他们不能跑得太快,唯恐惹人怀疑,可是,一年零三个月,他们总算逃离这座让人心惊肉跳的城市了!
路上空荡荡的,经过空旷的田野,经过一排排没有树叶的树木。枯枝的影子在窗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形状,又一闪而逝。几把丢弃在田边的农具,一座倒塌半边的房子。车轮碾过碎石的时候猛然一跳。这时候每一秒钟都被拉长了,每一下晃动都在人敏锐的感官中被放大。马奈特医生闭着眼睛沉重地呼吸,露西流着眼泪,十指交叉握在胸前,达内默默地将她搂在怀中。西德尼卡顿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向天仰起头来。
“天主啊,”他轻声地叹息,“她还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第5章 第五章
十三年就这样过去了。
在他们有惊无险地终于回到伦敦之后,马奈特医生向他们讲述了当年那封信中的始末。凭借他和卡顿的记忆,他们重新拼凑出了那封信中的字句,又再一次将它们焚成灰烬。这一次焚烧之前,这些字句经过了达内夫妇的。他们全部吓得面色发白。毫无疑问,德发日在攻占巴士底狱的时候,拿到了这封信!毫无疑问,若是这封信在法庭上被宣读,足以断送达内的性命!事情全都明白了,他们一家,全部都欠了卡顿一个极大的救命之恩!
那以后,医生一家人将卡顿当做最亲密的朋友、当做兄弟和家人来看待。卡顿几乎已经完全被容纳进这个温馨的家庭中了。这种特殊的待遇,自然仍旧让他觉得受宠若惊,但是心中的另一层阴影却将这欢乐冲淡了。他频频想起雷蒙娜来。他觉得他亏欠了这个一夕之间父母双亡的小姑娘。
这是常见的事情,一个好人常常倾向于苛责自己。卡顿在这件事情上的责任,公平而言,并没有他自己所想的那样严重。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骗取了一张信纸,以及试图阻拦那母亲对着自己的女儿开枪,这一切统统处于一个善良甚至是伟大的目的:为了拯救别人的幸福。他不曾有一刻怀有私心,不曾想过自己。他希望挽救一个家庭,谁想到竟毁了另一个!
这件事给卡顿的打击是难以想象的。德发日太太和她那烧尽一切的仇恨才是毁掉另一个家庭的凶手,这他知道,可他不可避免地感到自己对雷蒙娜负有责任。这十五岁出头,天真可爱,未经世事的少女,一朝父母尽丧,日后过的该会是什么样子呢?是否他无意间往她的心里也埋下了黑暗与仇恨的种子?
他们没有人敢回到巴黎打听消息,因为,一旦人们发现了德发日家的两具尸体,那之后紧跟着离开的他们一定会遭到怀疑。虽说离开的一路上没有被缉捕,但是,谁知道呢,或许巴黎的通缉犯名单上已经挂上了达内一家和卡顿的名字!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卡顿对巴黎发生的一切只能通过报纸得到一点消息,而报纸在报道过这一桩凶杀案之后,就再也不曾提起过雷蒙娜德发日的消息。卡顿唯一聊以自/慰的是,她继承了父母的小酒馆,也就是说,手里有点财产,生活应当不至于很差。
第二年的十月份,有了个很好的机会。洛瑞先生的一位交情很好、值得信任的同事因公事要前往台尔森银行的法国分行,于是洛瑞先生托他打听德发日家的消息。那位同事在法国拍回电报,告知了他们两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谋害德发日夫妇的凶手已经找到并被处决;德发日家的女儿卖掉了酒馆,踪迹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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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娜的确在三人扭打的时候逃出了酒馆。
她惊惶失措,脑中一片空白,就像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吓昏了头的夜蛾,胡乱扑腾着翅膀,毫无方向。跑了不知道多久,忽然她的双手被有力的手臂扭住了。她惊恐地尖叫起来,扭动着身子拼命挣扎,抓住她的手却抓得更紧了。周围乱糟糟的有声音,过了好久她才听出来那些声音在说什么:“别怕!别怕!”
雷蒙娜抽泣着平息下来。抓住她手臂的人见她不再挣扎了,也松开了她。透过朦胧的泪眼,她看见周围的全是她熟悉的脸,都是她父母经常见的那些狂热共和党人。这些人经常出入酒馆,但看不起雷蒙娜爱美爱俏,并不如何搭理她。复仇女用一种威严可怕的音调问:“是谁杀了你父母?”
雷蒙娜抽抽噎噎:“是、是――”
她下意识地要说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