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原因」先生。

    又不是第一次看别人的灵魂,腐朽的、衰败的,漆黑的、浑浊的,我见过数以万计形形色色的灵魂,大致猜到了蛇妖的故事。

    和其他的灵魂一样乏味枯燥,物语里讲烂的东西。回头写些关键词给漱石吧,看他能猜到多少。

    “啊呸!呸呸呸!装可怜比谁都行,遇上事了就躲起来。恶心!……”

    情报到手,喋喋不休的可以闭嘴了。

    比我更难以忍受的是鬼切,要不是我拉着早砍了对方,见我看完了灵魂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

    “少主,我想——”

    我按住他。

    “不,你不想。我想。”

    鬼切惊愕道:

    “您、您打算亲自出手?可是少主,他不过是路边的杂草,怎么配和笹龙胆见面?”

    我知道鬼切担心什么,苇原在他眼里堪比浊流,都不希望我靠近以免污了耳目,更别提有可能被喷到。

    介于“遗孤”这一身份,鬼切对我的看护有点过头了,简直像环保主义者和濒危动物。哪怕因为工作,我隔三差五就砍这个揍那个,在他眼里还是朵柔弱小白花。

    “少主,果然还是由在下来……”

    “无妨。”我提起刀,“你好好看着。”

    鬼切话不多是出于自身要求。他作为源氏武士,恪守寡言正直的武士道——有事出刀,没事勿扰,从不哔哔赖赖。正因如此,刀法毫无破绽,怼人却不占便宜。

    但我是那种“除了必要的话什么都不想说”的性格,换而言之,一旦认定是必要的,也不会输给任何人。

    “喂!你们俩搞什么阴沟!”

    苇原不乐意了。

    它习惯了万众瞩目的感觉,见我和鬼切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气得咬牙跺脚,急忙蹦出来。

    “谁允许你们交头接耳了,都看我!我才是……”

    “闭嘴杂碎!!”

    沉默之人突如其来的一句厉呵往往效果拔群,苇原显然吓了一跳,气势上被压了一头。

    “你、你……”

    它支支吾吾,试图重新组织语言。

    嘴仗亦是仗,源氏对战斗的熟悉刻在了血液里——但凡发起了总攻就须一鼓作气击溃,绝不给对方卷土重来的机会。

    我乘胜追击。

    “我从刚才就在想,是哪条腥鱼张了嘴,一股恶臭。看来是你啊,苇原——

    你是只‘山栋蛇’吧,我记得这类蛇的生活习性是……哦呀,常出没于乡下粪圈,蛇里数一数二的不爱干净。呵,难怪。

    要想问‘我怎么知道的’,不如看看自己吧——黑色、草绿色和橘红色的斑块,以及脖子上的黑八字。不遮不掩,还不安分些,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的脑子和脸一样不入眼,就像十九世纪没卖出去,二十世纪又砸在手里的赔钱货。

    还有,别过来,嫌你又脏又臭!我们都有认真洗澡。”

    苇原大惊失色。“你、你怎么知道的……不对,我没想问!”

    “看吧,果然没脑子。你个野鸡脖子。”

    它摸摸后颈的黑纹路,又气又急。

    “你你你你!居然叫我‘野鸡脖子’……”

    “废话。今天在这的,除了你还有谁丑?”

    我向前一步,直视苇原,目光如炬,近乎把它烫个洞出来。它吓得一激灵,闭上嘴巴,眼神躲闪,反倒没了气焰。

    “别转移视线,看着我,什么叫躲在男人身后。”

    我抽出薄绿,一记刀背抽脸把它敲飞,看它升天又重重摔下。

    “扔垃圾而已,我怎么就不能自己上了?”

    一切尽在电光火石之间,苇原连尖叫都没发出就昏死过去,以倒栽葱的方式砸进了新建的木质祭台里。

    “嘭……”

    我摊开手掌,回想刚才的触感,很糟糕——既没有开魔眼,又没有用刀锋,对面就轻飘飘飞了,像用了很大的劲下楼梯、结果根本没最后一阶一样。

    它比我见过的所有妖怪都要弱,这种神秘程度,恐怕未及百年,单论杀伤力连天邪鬼都不如。

    至于为什么能妖言惑众,我看向台下目光呆滞的信徒——

    一个个如同路边硬头挤出的白蘑菇,迎风傻杵着,脸颊瘦削,面如土灰。

    “香取,我听见声音,你没事吧?”一目连不顾虚弱从车里走出,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呆立的信徒,着实吃了一惊。“几日不见竟如此憔悴!他们、他们都怎么了?”

    “这可得问野鸡脖子了——”

    苇原被打出了原型,倒栽坑里,绿绿黑黑的尾巴搭在外面。它还没醒,一动不动,但令人眼花缭乱的花纹如同游走一般。

    山栋,乃毒蛇。

    /2

    神问:人以何心致祷?

    她答:假神成事,自是渴望。

    神言:非也,众生皆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