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不得不坐起身体:“听见啦。”
尽管常以‘胜利者’和‘过来人’的姿态对李群谆谆教诲(?),痛陈念书及升学的重要性,其实李纯并不是那种天资聪颖、
不需要费力就能读好书的小孩,目前稳定在年级中上的成绩得益于日常学习的认真细致,以及寒暑假从不间断的各类补习班。
甚至可以说,作为一个学生她窍开的挺晚的,进入高中成绩才渐趋稳定。
简单吃完午饭,吴女士继续为独立女性的婚后事业奔忙奋斗,感冒没好全的高三生熟门熟路的背包去医院挂号门诊,天公不作
美,打完两瓶点滴天就黑了,她按着针孔走到门诊大门才发现,原来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
乌云翻滚,暴雨如注,气温比股市大盘跌的还要迅速和彻底,似乎A市总喜欢在某个奇奇怪怪的时间点突然拐入下一个季节,
好将它的居民们杀个措手不及。裹着羊羔绒外套、穿着单层牛仔裤的居民之一哆哆嗦嗦的站在倾盆雨幕下,深刻反省自己出门
前为什么不多看一眼天气预报。
这种天气,肯接单的出租车比肯下蛋的公鸡都少。看着手机屏幕上预计等候31分钟的字样,李纯有点犹豫的想说要不去坐公
交好了,她记得这附近有个公交站台,某一路车好像能直达小区南门……没等她像个突然尬舞的街头行为艺术家,挨个摸找口
袋里有没有救命的硬币,一个人影停在了她的面前。
李群左手拎着一袋(约五六罐)冰可乐,右手撑一把素黑色的八骨雨伞(其中一支伞骨不幸折断,像条小辫似的垂在他脑
后),古怪为难的表情里暗含着一丝‘真的是你’的惊讶和局促。
完全是出于条件反射,他将装满饮料的塑胶袋往背后藏了藏,两个人相顾无言半晌,男孩便秘似的憋出一句:“你没吃药?”
虽然听上去很像在骂人,但李纯听懂了:“那盒感冒灵是你送的?”
“……雨太大,我撑你到公交站吧。”尴尬的对峙了一会儿,少年终于发现这么干站着不是个事,一边将伞举高,帮助她安全
进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一边语速飞快、生怕她多问似的摸出手机:“我打个电话。”
他不说她也能猜到电话那头是谁,铝制的可乐罐在他腿侧晃荡不停,发出令她不爽的轻声闷响。
“我这边突然有点事,对,没,不用,你们先玩好了。”他像个出轨外遇,在情人面前对老婆拼命编谎以躲避带娃命运的中年
男子,鼻尖甚至冒出了一点细汗,“瞎说什么,我怎么会不拿你们当兄弟,忙完这边马上就过去。”
“嗯,好,那一会儿见。”
李纯莫名气结,明知不应该、没立场,还是忍不住冷嘲热讽了一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兄弟?”
随着电话挂断,中年男子很快变回了暴躁少年,眼看公交站要到了,李群看了一眼那张跟自己三分相似的脸,得意又不屑的撇
撇嘴道:“你们女的不懂。”
李纯更气了,直接开始耍赖:“我没带伞,你送我到家。”
李群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她能这么厚颜无耻:“……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就现在说!你送不送!”
叮咚一声公交到站,黑色夹克、同色运动长裤的少年走在前面,铁青着脸刷了两次学生卡后毛茸茸、高马尾的少女才从他后面
探出身体,两人收好雨伞,男孩拽着女孩坐到某个二人位——同时也是车上唯二两个空位的里侧。
车窗不知被谁开了一道细缝,寒风冷雨正对着她的脸吹,李群想也没想的伸过手去,啪的关上了玻璃窗。尽管背后没长眼睛,
但八千岁就是能感觉到,买菜的大妈遛弯的大爷、去医院探病结束,准备回家的社会人士随着那个动作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聚集
到他们这个角落,那种黏糊糊、探究又审视的眼神如芒刺在背,让她身体大脑齐发僵,很想立刻挖个地洞躲进去。
她不停往车壁方向缩,李群误以为是在嫌冷,毕竟这个姐姐在他的认知里就是一朵温室娇花(……),随便什么事都能把她弄
折压垮。原本不想搭理她,转念想到人家正在生病,少年还是心软了,三下五除二的脱掉外套,团成一团丢到她身上。
“你干嘛?”
就在刚才,她好像听到有人偷笑了一声:“现在的小孩子啊……”
李纯这副气急败坏、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不知道为啥,直让他联想起猫和老鼠里那个从不露面的女主人,李群哈哈笑了一声:
“不干嘛,怕你冷。”
八
他的绝大多数外套都是黑色的,黑色耐脏耐磨,和别的衣服一起丢进洗衣机也不怕被染色,李纯不敢在公共场合跟他争执,她
很不喜欢来自陌生人的打量和注目,只好憋着一口气将夹克摊盖在腿上。
上面带着他的体温,别说,还挺暖和的。
“你冷不冷?”她是个有良心的姐姐,一个有着基本道德操守的人(……)。
男孩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针织衫,闻言嗤了一声,嗤完还将袖子唰的撸起,露出一截精干的手腕和小臂。
李纯:“……”她就不该浪费这个口水。
汽车稳稳的行进着,李群家大概很久没有换过洗衣粉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最老款雕牌洗衣粉的味道。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男孩紧盯着报站横屏,一副思论汉字起源的严肃表情;女孩的目光无处落脚,转了一圈后停在他外套下摆的深色水渍上。说实
话李纯有点后悔了,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