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至今,已有十年。”王礼道。
“可曾听过‘大漠飞剑’?”贺仲问道。
“大帅所言的可是欧阳先生?”
“正是。”
“欧阳先生曾是怀朔军七品朝武校尉,前后算起来也有五年时间。说起来,他的一身功夫尤其剑法可算出神入化,堪称一绝。”王礼道,眼前浮现出欧阳舞剑的身影。“不过后来,他接到入京的圣旨,至今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嗯,说起来也是缘分。欧阳先生原本出身羽林,曾是贺某的贴身护卫。对了,他在怀朔时,可曾与人交恶?”
王礼并没想到贺仲会突然问起欧阳的过往,他沉默了一会儿,“那是几年前了,他们在一个同僚的事情上产生过分歧。”
贺仲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听着,面容平静,不露声色。他们在树林中慢慢穿行,脚踩在树枝和落叶上,发出窸窻窣窣的声音,往常走的那条路走去。阳光透过树枝照下来,小路上是斑驳的树影,时不时能听到花栗鼠的攀爬声、鸟叫声或是其他野生动物发出的声音。
王礼停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讲下去。他想,虽然在背后谈论别人总不太好。但其实也没什么,反正这些都是怀朔城内众所周知的,除非你住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寺院里,何况是上峰亲自过问。很多时候,当事人了解的情况跟其他人知晓的似乎完全是两码事。
“欧阳先生不顾当时怀朔刺史的阻拦,逮捕了一位武将。这位武将叫张泉,从洛阳派来,实际是当时的监军。在怀朔军有一些势力。”王礼道。
此话一出,贺仲原本平静的脸上略起波澜,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几乎看不出来。
“是何罪名?”
“杀人,扰乱治安。事情源于张泉鼓励守军将士对那些惹麻烦的本地人可以随便杀戮。或者说,至少有一次,张泉的一名部下酒后将一名当地年轻人殴打致死,张泉对此却不以为然。他这种护庇政策已经变得视人命如儿戏……”王礼变得支支吾吾,一时觉得所说之事难以启齿,“况且当时张泉的部下是在喝花酒,直到被打死的年轻人的家人发现他失踪多日,才向衙门报官求助。”
“欧阳先生当时在衙门供职?”
王礼点点头,“他当时是怀朔的总捕,同时监管怀朔军的军纪。由于武艺高强,处事公正,又善待下属,他在军中威望颇高。”
贺仲思忖片刻,问道:“怀朔军其他官员想让欧阳先生对此事装聋作哑?”
“恐怕事实如此。”王礼低声道。
两人的思绪同时回到欧阳浔抓捕张泉部下的那一刻。看得出来他们有的不仅仅是敌意,还有厌恶,长久以来的厌恶。
“欧阳先生为何来这儿?”贺仲问道。
“这个末将就不太清楚了,不敢妄言。”王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况且这是事实,他的确一无所知。不过忧虑却再次袭来,在他内心翻滚和撕扯着。
贺仲眉头微蹙:“他们两人共事一定很难,他们经常要在一起共事吗?”
“不常在一起。只是有时候欧阳先生的人手不够时,需要向张泉借兵。”
话到此为止。王礼当然不会再告诉贺仲,这两人最后一次拼凑在一起办案的情形。那是一次跨境追捕,距现在差不多十年了,欧阳浔带着部下围剿从柔然逃窜至怀朔的悍匪,损失惨重,为了不让手下的牺牲白费,他决心去求张泉出兵,将悍匪一网打尽。
他仿佛又看到欧阳浔抓住张泉的桌子,威胁地向张泉探过身去,那时的张泉吓得脸都白了,直往后退。欧阳浔素来儒雅克制,冲人吼叫的次数屈指可数,王礼几乎就没见过。不过那天,欧阳浔冲着张泉的脸就吼了起来。
他吼叫得如此凶狠,就连王礼也被吓了一跳。
不过欧阳浔还是占据了上风。但是他后来进行了妥协并后退,还道了歉,他求张泉做事要遵循天理,不可恣意妄为。为了让张泉采取行动,他愿意放下尊严,忍受张泉小人得志的嘴脸。之前,王礼从没见过他求过别人。但是那天,他恳求张泉速派援兵。张泉将鞭子顶着他的头,笑着说没想到欧阳先生也有求人的一天。
“后来呢?”贺仲的问话把王礼从回忆中拉回来。
“他们同意抓捕张泉的部下以及其他被发现有命案在身的军士,但他们不想将这事闹大,害怕上峰深查。”王礼的脸有些发红,“末将在此案上亦负有失察之责。”
贺仲并没有垂下眼睛,但王礼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如炬。
“那个杀人犯后来怎么样了?”
“他被欧阳先生亲自抓捕,并且在他的力主下,犯人被斩立决。以正法威。”
贺仲点了点头:“总归能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
“但是,”王礼停顿了一下,“张泉不仅未负失管之责,反而得到擢升,赴柔玄出任主将。”
贺仲摇了摇头,“那欧阳先生呢?”
“他被从总捕的位置上调离了。”
“调往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