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阵亡义军的葬礼上，他们可能说过一两句，不过宇文义对此也表示怀疑。葬礼之上，当时葛焕竟然要给卫可孤封将，要嘉奖他三军用命，指挥得力。这违背了卫可孤的意愿。
不过葛焕却一再坚持，因为他深知，在外界看来这是他在褒奖卫可孤。然而这两个人，对于事情真相，私下里心知肚明。
举行封将仪式时，宇文义就在台下阵中。佩剑授予卫可孤之时，他看到了卫的脸色，他的心也被深深刺痛了。
给卫可孤封将是没问题的，但却是为着错误的原因，而这原因，应该算在葛焕的头上。
宇文义知道自己的主公应该得到这枚勋章，不过葛焕给卫可孤授勋却只是想羞辱他：在他领导的攻城行动中阵亡将士近万名，而他却在众将士的面前接受封将。葛焕此刻给卫可孤封将，不是对他在那天可怕的战斗中沉着冷静、坚持到底的褒扬，而是为了让大家忌恨他。葛焕是要让卫可孤永远记住，这么多年轻的生命因为他而消逝，他们都是跟着卫的第一批子弟兵。况且，接受封将，意味着承认二人的主臣关系。
那一刻，宇文义看到了卫可孤眼神中流露的对葛焕的恨意。
他再次感到胃里抓挠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想挣脱着冲出来。他拼命想转变话题，让这段记忆消失，忘却受封，忘却那恐怖的一天，忘记柔玄发生的一切。
他自己那天也差点命丧战场，当然卫可孤更是。
他想到了野蓝莓大小的药丸，还藏匿于他的营账之内。他怀念药丸带来的兴奋与飘渺。怀念药丸发出的阵阵麝香。它能使他忘记一切，它能让宇文义深藏内心的苦涩回忆暂时麻木。
自从卫可孤要他面对现实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服用药丸了。卫可孤没收了他长期依赖的药丸，帮助他克服心魔。
也许他可以当个合格的僧人。他和他们一样，也生活在恐惧之中。不是害怕外部世界会给他带来什么，而是隐藏在他心墙之内的事情。
“阿义，你没事吧？”卫可孤见宇文义忽然有些恍惚，问道。
循着这柔和的声音，宇文义回过神来。犹如沿途撒满了糖果，他一路被引领着走出森林。
“需要休息吗？”卫可孤伸出粗糙的手，扶住宇文义的胳膊。
“不用，我没事。我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有些出神。”
“我知道，你又想起了柔玄之战。都怪我，不该提这个。”
卫可孤继续观察着宇文义，希望他能好受些。
宇文义拼命搜寻记忆，拼凑着点点滴滴，渴望寻得有用之物。起兵、攻城、阵亡、葛焕。
对，葛焕。
“我们刚才是在讨论葛焕。”宇文义说，声音略显沙哑，有点底气不足。他的思绪已经跑的有点远了。“虽然我不太了解他，但弟兄们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好。”
“是吗？”卫可孤问道，语气中带着些惊喜。
“嗯，这件事情毕竟比较敏感，所以我也从未向您提过。”
“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卫可孤的话中是否有抱怨之气？
虽然宇文义认为并没有，可是刚才他走神了，因而也不好确定。这都是葛焕的错，他一直认为卫可孤的军队根本不需要葛焕的指手划脚，即便曾受他钱财资助，也没人欢迎他。此人却如同幽灵般到处乱游，惊起那些最好永远沉睡下去的往事。
“是的。”宇文义不想错过这个深入下去的机会。
“你我同生共死多年，为何对我还没有信任？”
“大哥别误会，”宇文义没想到卫可孤往自己身上想，只能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小心隔墙有耳。”
两人默默相视了一会儿。卫可孤决定先放下这个话题。
“你知道吗，我最恨卫可孤这个名字了，因为人家叫起这名字来永远是恶狠狠的。”卫可孤忽然想起自己艰苦的过往，幽幽地说道，“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时，你问我姓什么，我当时顿住了。其实我很不愿意刚认识就问人家的底，把我自己说得那样可怜，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因此只得随口说了声‘姓王’。”
“大哥，过去太久的事，别放在心上了。”宇文义柔声安慰道，“其实我早就给您想了个名字，一直在等个合适的机会告诉您。”说着便用右手在酒里蘸了一下，在桌子上写下“王玉珏”三个字，指点着道：“王字你会写的，玉字不过是王字加一点，珏字嘛，就是王字加个玉字。”
卫可孤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半晌，也用手蘸了点酒学了学，忽然抬起头来微笑道：“我那天随口说了声姓王，其实我姓什么自己真的不知道，只能跟着主家姓卫。”他对于这桩事情总觉得很可耻，所以到这时候才告诉宇文。他自幼被卖到城里给主家当奴隶，家里的事情一点也记不得了，只晓得他父母也是种田的。他非常恨他的父母，无论穷到什么田地，也不该卖了他。
“你想像一下，四五岁的孩子，就让他生活在一个充满冷漠甚至敌意的环境中，人人都把他当作一条狗看待，或者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