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汇合后继续向前。
不久后,小雨停息,天空渐渐呈出一片亮蓝,在无止境的路途中一直可以望见地平线上延绵不绝的中平山脉。这次赵怀没有流露出他对天苍野茫的激情,对他们一路前行经过的村落和朝他们挥手致意的村民都不予理会,陪在一旁的少年觉得最不寻常的是赵怀对草原上一群群放牧的骏马不加一顾,而他多次说过草原上的马群是他最爱的风景。
湍急的黑水河向温暖地带的林园倾泻,发出摧枯拉朽的轰响,引起一种奇特的忧伤感。赵怀熟悉这一带,多年前第一次带少年经过这里时就说:“假如我布置伏击,就选在这里。”以后有好几次他尽量避开走这条路,因为这里使他联想到多年军旅生涯的险恶关隘。
重逢
二百里外,怀朔城内。
此刻,贺岳正在与卫可孤相互攻心。对于贺岳的建议,卫可孤并没有立即拒绝,他示意将贺家人都押下去。
“阿义,这事你怎么看?”卫可孤问道。
“大哥,我们现在走的是一条不归路,除非能得到足够的保证,否则冒然投诚,是很危险的。”宇文义实际上已经给出了自己的态度。他希望更深入和务实的谈判,为义军争取到更多利益。当然,他也知道这是卫可孤最担心的地方。
卫可孤搔了搔首,“我不太喜欢投诚这个词,说的好像是我们被俘虏了似的……”
“是招安。我们要求朝廷给我们正当的名份。”宇文义显然有所准备,“虽然战局走势难测,但至少目前为止,我军是胜方。所以谈判时尽量强势一些。”
卫可孤点了点头。下令将贺氏父子带到书房。双方准备密谈。
坐在贺仲的对面,宇文义这才看清了挂在他腰间的羽林金牌,做工精美的金镶玉,象征着这个国家最强精锐的骄傲所在。宇文义心中不禁有所触动。
是啊,如若不是那场无妄之灾,他也应该佩戴这样的腰牌。
“贺将军,室内只有我们几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宇文义看着贺岳的眼睛。
“您是?”贺岳注意到这个年轻人眼中隐藏的锋芒,刚才一直没有说话。他很奇怪这个年轻人身上没有卫可孤那样重的匪气,相反,甚至有些文静。
“在下宇文义,是义军的军师。”宇文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卑不亢:“我军损耗三万有余方拿下此城,现在是这里的主人。如何能说成‘投诚’?”
“宇文将军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贺岳似乎听出了宇文义的意思,“我们可以商量。至于是叫投诚还是其他什么,无伤大雅。”
“朝廷正式下旨招安。义军驻守怀朔。”宇文义明白怀朔这块地盘不能丢,况且自己与怀朔渊源太深,对这座城镇的熟悉能帮助他经营事业。
“将军所言皆在理,我想当今圣上也不会反对的。”虽然贺岳并无十足把握为义军在皇帝面前争取到足够的名份,但他愿意拼一次。
“何以为据?”卫可孤放心不下。
“我们贺氏皆在你手,你还怕什么?”贺仲心中想笑,这样的谈判还有什么比性命更值得为据的,“我羽林军向来视声誉重于生命,愿以腰中金牌为质。”贺仲取下腰牌,放到了桌子中间,“待圣上招安的圣旨传达将军之时,我再取回金牌。”这相当于贺仲暂时放弃了自己的身份凭证,不可谓诚意不足。
宇文义看着腰牌,明白这其中的份量。他向卫可孤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那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哈哈哈……来,拿酒来!”卫可孤吩咐手下设席。
洒席之上,卫可孤拿起匕首,把手指割破,将鲜血滴在酒杯之中,然后把酒杯传至宇文义,宇文亦滴血酒中,酒杯从宇文手中顺序传到贺家二人手中,他们亦照做。
众人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很难相信,数日前他们还是对垒两阵的生死敌手。
“如果我们坚持不接受招安,诸位准备如何应对?”卫可孤擦了一下嘴,冒出这句。
气氛顿时陷入微妙,宇文义正准备端起酒碗化解尴尬。只见贺岳沉声冷笑,拉动了一支响箭,只听一声巨响,营帐之外不远处出现一团烈火,兵士们慌忙向帐外冲去。
原来,独孤信在城破之前奉贺岳之命率二千羽林埋伏在中平山腰,携带投石炮车,利用地势,使怀逆镇内的营帐尽数处在火石射程之内。由于义军看不见敌人,无法判断对手人数,顿时慌乱不已。
“如果贵军坚持不合作,也不过如此而已。”贺岳朗声答道,将酒吞下。
酉时,抚冥城下。
“速开城门!怀朔告急!” 一位男子身骑白马,满身血污,多处有刀剑伤。
“城下何人?”值守卫士高声问话。一旁的士兵搭弓引箭瞄准男子,准备随时射击。
“羽林军!”男子高声答道。
嗖嗖几声,数支快箭朝男子飞来。“休得再来行骗!否则叫你有来无回!”守卫高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