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还有一栋白色大农房,被一圈石砌的外屋围着。一条土路从白色大门通向白房子,我们在大门前停下脚步。
“你想进来喝杯姜茶吗?”楚汐问道。
我当时已经很焦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如何走回家,只知道这次回家肯定很晚了。我已能感觉到母亲的愤怒和等着我的鞭子。“最好不了,”我故意抬头看了看天色,尽量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可能回家有点晚了,家里人还在等我吃饭。”
楚汐点点头,“这就是走捷径的后果,总会让你迟到。”她开心地笑着,“如果你愿意,可以这个月十五的时候过来玩。那会儿月亮最大最圆,我们可以玩捉迷藏!”
我用脚尖踢了踢草丛,耸耸肩,故作潇洒地说:“十五是吧,嗯,我会考虑的。”
“那你好好考虑吧。”她转身蹦蹦跳跳地沿着小径向大白房子走去。给我留下充满梦幻的背影。
我沿着草丛往西边走,太阳已经偏西很长时间了,山的背后映的红红紫紫一片,显得意犹未尽,可我已经没有心情去欣赏了。我一直都不知道那天我是怎么找到了回家的路。因为过了兴宗路后,那条路逐渐消失了,变成了一条坎坷不平的小径,两旁是半人多高的杂草。我沿小径走了一段时间,心里越来越慌张,甚至绝望。这时我看到一匹马飞速闪过附近的地平线。我跑上斜坡,发现自己正在楚汐说过的那条“捷径”上。我望望两侧,这条路好像消失在泥沼中了。我不知道该选择哪一边。恐惧感开始在心中蔓延开来。现在回想,一定是冥冥之中有神明指引我选择了左边,如果转向右边,就再也回不到家了。
我到家的时候,母亲正在屋外一辆马车上焦急地望着远方,高欢坐在车后。我看到家里的大门时,深深地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冲动。母亲跳下车,冲过来,紧紧抓住我,好像我随时会被风吹走。紧接着,她的如释重负很快被满腔怒火所替代。
“佛祖保佑!宇文义!你到底去哪里了?我已经来回尚武堂两趟找你了!”母亲把我脸上的泪水擦去,我极力克制着不让更多泪水流出来。高欢下了车,拘束地站在旁边看着。母亲暼了他一眼,“阿欢放学后过来找你玩,他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们一起坐着马车到处找你!”
我盯了他一眼,牢牢记住:只要牵扯到女孩,这小子是靠不住的。
他似乎满眼无辜,这让我更加上火。
“我今天上操课时受伤了,去药房治伤,回来时感觉天要下雨,我送那个药房的女孩回家了。她家住在城东的农场,我不知道会花这么长时间。对不起。”
母亲大惊失色,脸色一沉,“农场?你知道那地方的路有多难走吗?你到底在想什么?再也不要这么做了!听到没有?”
“……但我想这个月十五那天去那里玩,她邀请我了。”我抬头轻声说道。
“绝对不行!”母亲突然特别强硬,“太远了!太容易迷路,我和你父亲都没时间接送你。明白吗?你快要是个大人了,不能任性。”
我点点头,慢慢低下了脑袋。她突然对我心生怜悯,给了我一个很温暖的拥抱。这时我才想起孟先生给我的纸条,从口袋里摸出来交给母亲。
“这是什么?”母亲有些好奇。
“尚武堂的孟先生给你们的纸条。”
母亲皱着眉头接过纸条打开。我看到她的脸红了,她飞快地把它叠起来塞进了外衣口袋里。我始终不知道纸条上写的是什么。但从第二天起,我们家多了一匹马。
第二天早晨,我和高欢步行去上学,因为他的父亲要赶车去进药材。我们在路上大部分时间都沉默不语,有时被风猛烈地抽打,有时又感受到小缕阳光的温暖。快到城门的时候,我说:“你为什么在我母亲面前假装你不知道我去农场了?”
高欢忽然很愤怒地说:“我比你大,我会因为让你去那里被训的。”
“比我大?二十三天而已!”老实说,我烦透了高欢总是说比我大。
高欢昂起脑袋,像城楼上那些守卫的兵士那样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嗯,已经大很多了。”
我丝毫没被说服:“好了,我告诉家里人我今天放学后去你家玩,你最好支持我。”
他惊讶地看着我,“你的意思是,你不去我家?”我摇摇头。“那你去哪儿?”
“我要送楚汐回家。”我看了他一眼,不让他有反驳的余地。
我们更加沉默地走着,直到来到主路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送那女孩回家,”高欢很不开心,“太娘们气了。”我一言不发。我们穿过主路来到通往尚武堂的次道上。现在其他学生也从四面八方会聚过来,三三两两朝远处的尚武堂正门走去。
突然,高欢停下来叹了口气:“好吧。”
“什么好吧?”
“如果你母亲问,我就告诉她你在我家玩。”高欢依然眼睛看着前方,没有面对我。
我瞄了他一眼,但他避开了我的眼神,“嗯,谢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