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有一个条件。”高欢终于扭头看我。
“什么条件?”
“我和你一起送楚汐回家。”
我既震惊又不解,狠狠瞪了他很长时间。但他依然回避我的眼神。为什么呢?我纳闷不已,既然这样做太娘们,他为什么也要送楚汐回家?我再向他看了一眼,试着想像我们仨一块回家是个什么景象,岂不是一幅毫无阳刚之气的画面?
我也叹了口气,闭上了八岁的眼睛。
当然,多年之后我知道了原因,但那时我难以理解。从我们那天早晨的谈话开始,为了获得楚汐的青睐,我们之间的竞争就开始了,它一直贯穿了我们在尚武堂的生活。
城陷
残阳如血,山川苍茫。
青云如絮,夜暮悲凉。
抚冥城下,仓皇出逃的人群你拥我挤,人人带着惊恐的神色与绝望的沉默,汇聚如灰色蚁阵,沿着压抑的暮色流向苍莽的荒野。人群中携家带眷,拖儿拽女者众多,脸上皆流露着无尽的悲愤与不安,却谁也不敢大声喘口气,仿佛因此便会招来数十万铁骑的践踏与屠杀。自抚冥立城至今,已有二百余年,虽地处边境,长年征战,但每每皆能坚守而胜。像这般全城百姓倾城逃避战祸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因为这一次,大家都没有信心。自贺衡借兵而去之后,赵怀自知难敌义军。他不忍百姓受苦,生灵涂炭,便在城中贴出告示。言称不强迫百姓一同守城,可自愿离去。众人眼见主将都如此,更加心里没底。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
月牙初上,如同一把弯刃,掠过黯淡的苍穹,将天空划出一道似血刀口,染白垂天云翼。几只淌血的孤雁,盘旋在疮痍满目的大地之上,静肃地凝视着即将颓倾的抚冥城楼,发出阵阵哀鸣。
古城遭围,天地寂寂。
大难将至,人命如蚁。
“谁说乱世百姓最苦?他们至少还有逃难的机会!依我看,真不知强过咱们这些等死的小兵小卒多少倍呢!”一个头倚墙角,眼瞥着逃难人潮的守城士兵嘲讽地向他身旁的同伴努了努嘴。
从他疲惫的面容向上望去,城楼门洞上方正中不偏不倚地刻着“抚冥”二字,古朴有力,饱经沧桑。
同伴的士兵挪过身子,凑上去悄声低语:“听说这次贼军头目叫葛焕,号称百战百胜,其人手段凶残无比,曾一连斩杀数十守将呢。咱们抚冥如果落到他的手中,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先前那位士兵叹道:“哎……无论谁来围城都够咱喝一壶的,听说连守南城的吴将军都准备逃走……”
后一士兵惊道:“是吗?连吴将军都准备逃离,那咱们还守在这儿干嘛?”
“当然要守!”一个长官模样的人突然闪过身来,面如寒霜地盯着两个士兵,口中一字一句凝肃定然道:“吴平虽走,我们还有赵将军!你我身为军人,理应尽忠为国,马革裹尸!”
他口中的“赵将军”,正是赵怀,抚冥城正将。赵怀本系魏国贵族,又是兵法名师司徒贤的嫡传弟子,不仅精通韬略,在剑术上也极有造诣,为当代剑术名家之一。柔然当年攻城,他是魏国将士中极少数决定抵抗到底的将领之一。此时此刻,他则是抚冥所有不愿意陷落之将士和民众的最后希望所系。
城楼上的军士相继沉默之际,推挤的城门边隐隐掀起了一阵骚乱。一辆马车自远处隆隆疾驰而来,冲撞了慌乱不安的人群,马车夫疯了似的赶车,一鞭鞭落在嘶叫飞奔的马背上,人群如潮水般向两旁退缩。就在马车即将冲过狭窄的城门口时,人群中有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嘴里叼着果子,一手甩脱了母亲的牵绊,摇摇晃晃地向着疾驰的马车冲过去,仿佛是要去摸摸飞扬直立的马鬃。
那车夫看不见小孩子的身影,蒙眼疾奔的骏马收刹不住脚步,眼看高举的马蹄即将落在孩子稚弱的身上,所有人都停下脚步,屏息惊视这惨不忍睹的时刻。
孩子在巨大的马蹄阴影下惊惶地张大了嘴,果子从口中滚落在地。尖叫的人群瞬间一片死寂,只留下孩子母亲尖厉的惊喊声划破天际。血色残阳也在这当口忽然隐去,大地陷落在一片阴霾之中。
突然,一个人影如同闪电般冲过街心,利落地一手轻拔急扑而下的马蹄,一手抄起惊魂末定的孩子,在众人还来不及惊呼之际,瞬时旋回街角。此人身着蓝衣,是个俊朗青年,他傲然伫立,仿佛末曾移动过半步,怀里却多了个孩子。那疾驰的骏马却在同一瞬间踉跄了数步后,最终仍拖着车摇晃地离去。
守城的士兵个个看得瞠目结舌,心中皆暗赞青年的身手。这时,那孩子被青年从肘间轻轻放下,扑向路边欣喜若狂的母亲。此刻众人方才看清那出手救人的蓝衣青年,约摸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头戴斗笠,身着布衣,杂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就如逃难的普通农家青年一般。然而在暮色之中,却隐隐可见他浓眉如剑,面容清瘦,唇上一道短短的黑须,竟透显一股逼人的英气。
那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