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帝似笑非笑,所言虽然随意,可实则暗藏威压。
周睿不敢大意,态度越发恭敬。
“不是属下。”
“这么说,是你未婚妻自己想出来的?”
“这个……属下不知道。”
周帝轻哼:“老的是个谋士,小的也不简单,你身为夜行卫统领,这种事还查不出来?”
周睿揣摩圣意,大概明白周帝以为是李云恒的主意,可事实上却不是。
当然,周帝也在警告,让他不要和李云恒走的太近,他很忌惮朝中官员和谋士拉帮结派,尤其是掌管夜行卫的自己。
沉思下,周睿便笃定道。
“济宁县主今年才八岁,再聪颖恐怕也想不出这种手段。”
周帝不悦:“朕要的不是你的推测,朕要的是谁的主意。”
周睿把腰压低:“属下立马就去查。”
周帝重哼:“李去恒上折子,说想在三月底回辽东诉职,你与济宁县主正式下订,就在三月十五吧?”
周睿压着心速,尽有可能的沉稳道:“是。”
“你能告诉朕,你为何想娶她吗?”周帝眯起眼。
那不怒而威,瞬间如排山倒海般卷向周睿。
周睿缄默片刻,从香囊中取出一方手帕,只见那手帕上绣上了小小金元宝,有眉有眼还咧着嘴笑,倒有几分童真。
“属下在静海县调查倭寇时,差点命悬一线,是周家四小姐在紧急关头救了属下,她对属下有救命之恩,这方手帕也是她用来给属下包扎的。”
说完,周睿撩开衣袍,露出肩头还带着绣线的伤疤给周帝看。
周帝瞳仁一缩。
缝的可真丑,不是说她绣活很好吗?看来也不尽然呐。
“她用绣线亲自给你缝的?”
“是,是属下威胁她,让她不要惊动外人,属下当时也是没有办法,她……更是没有办法,既然属下欺负了她,自然就该娶她。”
周帝诧异:“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能在静海县碰上她,是周康带着家人,刚好从济宁祭祖回来的路上吧?”
“皇上圣明,天下就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皇上,属下汗颜。”
不但汗颜,周睿也知道,周帝除了夜行卫,还有别的情报机构,不然不可能如此明察秋毫。
“你也不用说好话哄朕开心,朕想要是什么你应该明白,好好做事,朕自然不会亏你。”
“属下明白,属下对皇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周睿那敢说不明白,自小他就知道伴君如伴虎了。
就算是亲侄儿,大局面前能又能如何?
暗中敲打完,周帝身上的龙威一散,便形同长辈道:“你父王还是那么爱玩鸟石?”
周睿松了口气,知道这是平常唠嗑了。
“是,大年三十晚上,他刚买回来的斑雀飞了,还折腾一宿。”
“就知道玩物丧志,越老越不省心,回去告诉你父王,玩可以,但别让王妃找上门来哭诉,这让朕很头痛。”
周睿懂了,定是母妃跟太后吐槽,想让太后管管父王,太后没办法就唠叨到皇上这了。
皇上日理万机,听了这些自然头痛。
“阿睿知道了,回去后定会劝说母妃。”
“去吧,让你母妃有空去永安公主那坐坐。”周帝意味深长的挥了挥手。
周睿从御书房出来,忽然感觉后背微凉。
原来是他后背出汗,又起风了。
……
三天后,马曼青聚众闹事,被大理寺贴公告,立马发配辽东。
同时,马六杀人逃逸,还纵火烧村烧山,证据确凿下,判秋后问斩。
马桂意图包庇,并怂恿村民伤人,属于死有余辜,其家眷连坐罚入官伎所为奴,并抄家没收所有财产与田地。
另外,再公开奖励济宁县主临危不乱,事后不但组织村民救火,还菩萨心肠重建田村,接济灾民,既抚恤有功,便赏马家庄三十亩田地,以示赔偿。
公告一下来,平安城又沸腾了。
一开始说周家不仁义的,统统闭了嘴,而觉得周家做实事的,个个趾高气昂,唯独没有人再说闾家,但在提起闾家时,个个都觉得很讽刺。
就连很多言官也若有所思,觉得周家掺沙,真是别树一枳,跟闾家一比,立马就显出了它的可取之处。
田契到了周宝儿手上,周宝儿很意外,忍不住的就开始揣摩圣意。
按理,这件事就是闹的再大,也不过是大江淘沙,在政事面前微不足道。
可偏偏皇上褒奖了她,并把马家庄的三十亩地,当成了赔偿。
若是深思的话,就耐人寻味了。
她拿捏不好,便去问李云恒。
外祖父捻着胡须:“掺沙是好,但锋芒太露,外祖父被皇上盯住了。”
周宝儿微有失色:“外祖父对不起,是宝儿连累您了。”
李云恒大笑:“外祖父只是告诉你,皇上很忌惮我,我又不是怕了他,你慌什么?外祖父啊,是虱子多了不怕痒,他越忌惮,外祖父反而越有保障。”
周宝儿心揪,政事上面她是不懂的,也没办法看得长远。
“那这三十亩地?”
“收着便是,晚点你让你伯祖母带你入宫谢恩,别的你不用太担心。”李云恒眼中精芒闪过,气色越发红润起来。
对于别人,这样恩宠可能是会战战兢兢,但对他,他问心无愧,更心甘情愿为自己的宝贝外孙女顶锅。
回头看宝儿还在忧心忡忡,李云恒就笑:“傻孩子,不要想得太复杂,你要真担心外祖父,那就多写些赞歌,待三月底我回辽东诉职时,正好能派上用场。”
周宝儿急忙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搜肠刮肚的想赞歌。
“外祖父,您三月底回辽东诉职,能带上宝儿吗?宝儿也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李云恒惊讶:“你这是……想行万里路?”
周宝儿腼腆的戳了戳手指:“宝儿又没读万卷书,那敢行万里路,就是想跟外祖父去辽东看一看,玩一玩。”
李云恒大笑:“也可,只是你一去,那你母亲谁来照顾?”
“难道外祖母也要去吗?”周宝儿立马就把外祖母卖了。
看着她眼里的小星星,李云恒知道她是玩心来了,笑的更加乐不可支。
“看来你是打好主意了啊,连你外祖母都算了进去。”
周宝儿吐舌:“宝儿不是不孝,是宝儿身寄厚望,想在两年之内盘活将军府呢,而且我算过时间,外祖父只是去一个月的话,宝儿回来离母亲生产还有二个月。”
“这跟你去辽东有什么关系?”
“宝儿现在不说,以后再告诉外祖父。”
周宝儿卖了个关子,还故意扯了扯外祖父的山羊须。
李云恒知她聪明,便笑着允了,回头见常贵,等常贵把周宝儿在田村的计划一说,李云恒就吓到了。
“这小家伙,莫不是想当大商人?”
“恐怕是,四小姐私底下问过如何种植人参,老奴琢磨就是冲这事去的。”
李云恒若有所思:“她要真想学经商种植,那去辽东看看也可以,只怕这人参在平安城种不出来吧。”
“不好说。”常贵反正是看不透四小姐,觉得她比常人聪慧多了,非常有自己的主见。
只是可惜生错了女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