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刘月蝉在外面对付方氏,周宝儿就困顿的睡着了。
再醒来已是下午。
只见墨定低着头站在床边,见她醒了,一边行礼一边道:“爷让属下把咕噜送来,说咕噜在庄里不吃不喝,非常思念世子妃。”
周宝儿错愕,心想才抱了小老虎一天,它那里知道什么是思念,分明是周睿想让她转移注意力,不要因为丧母而太伤身。
“什么时候了?”
“下午未时。”
周宝儿感叹:“时间过的好快,伯祖母商议出如何安置我母亲吗?”
墨正把流云叫来。
流云道:“大老夫人想让琴夫人葬到济宁祖坟,按规矩明天就要把夫人先放到义庄,等二十三号再动身回济宁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二老夫人说山长水远没必要,还说像夫人这样枉死,还一尸两命的,身上会有煞,若让煞气进祖坟,一定会坏了祖坟风水,还不如就葬在平安城,反正老爷在郊外也圈了地,不会让夫人成为孤魂野鬼。”
流云气的眼泪直掉。
这两天就没有谁安生过,几乎人人都眼泡皮肿。
周宝儿咬牙:“郡主母亲怎么说?”
“郡主说夫人是死得冤枉,但越是冤枉就越要祖宗庇佑,没道理把夫人葬在平安城,还说老爷在郊外圈的地,是安置忠仆和随从的,就没听说过把正经主子安置在仆人堆里,不入祖坟的。”
周宝儿垂帘盖住寒芒。
“然后呢?”
“然后郡主和二老夫人吵了起来,二老夫人撒泼,还要大老夫人把管家钥匙给她,郡主一生气,就把二老夫人丢到偏院关起来了。”
关得好,方氏那种老虔婆就该死!
“现在是伯祖母和郡主母亲在主持大局吗?”
“是,大老夫人和郡主在商量如何送夫人回祖坟,也在安排二十三号的人手。”
周宝儿掐指算了算,离二十三号只有五天,她臀部的伤得快点好起来,不然怎么送母亲回济宁。
“哥哥回来了吗?”
“显少爷中午回来了一趟,但很快又出去了。”
“查证查的如何?”她转头问墨正。
墨正看了眼流云,流云便知趣的告了退。
“还在查,但玉虚观的人证物证已经到手了,领人去取证的是显少爷,他奉爷之命赶在明思前面,拿到人证物证后,明思刚好回到玉虚观,昨晚寅时,她放了一把火,把玉虚观烧成了灰烬。”
“全烧了吗?”
“烧了,还包括谷里的丽春花,全部烧毁了。”
周宝儿捏了捏拳:“明思说那是长公主的后宫,除了她的面首还有一群不明身份的男子,能查到他们是谁吗?”
“正在查,如果不出意外,那些人肯定是长公主养的暗子,只要拿下他们,刺客就能水落石出。”
那就太好了,她相信周睿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明思呢?”
“已经救回来了,小人刚给她把过脉,她的百僵毒……”
“怎么样?”
“已深入骨髓,很难再救。”墨定叹了口气,但立马接:“据小人所知,这百僵毒取材于蜀地,郡主身边的金水嬷嬷也许会有办法。”
“那还等什么,让芝香去请金水嬷嬷。”
墨定去传话,金水嬷嬷很快就来了,同来的还有郡主。
见周钰还在憨睡,郡主就想把周钰送到香钰阁。
周宝儿摇头:“还是不要送香钰阁吧,醒来看不到我们,钰儿会心慌的。”
“那就抱到外间。”
刘月蝉心暖,知道她是疼钰儿。
等桂嬷嬷把人抱走,她坐在床沿问:“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不是,是我的一个丫环中了百僵毒,想求金水嬷嬷出手救一救。”
“百僵毒?”刘月蝉吸了口气,满目惊讶。
“好好的怎么会中百僵毒?”
周宝儿定定的看了刘月蝉很久:“郡主母亲,我可以信您吗?”
刘月蝉心头一跳,眼里澄清:“你可以试一试,我也会努力成为,让你可信的人。”
周宝儿笑了,便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下明思,除了给长公主投毒,她把明思的来历,还玉虚观的龌龊,全部说给了她听。
反正这些事要不了多久,肯定会公布于众,没必要瞒着她。
刘月蝉听完满目惊骇。
“怎么能烧呢?既然她是你以前的丫环,还对你忠心耿耿,跑来告诉你这些,你就更不应该让她放火烧观啊,应该让睿世子去抓人,再收集好证据,把长公主告到无翻身之地,这是为你母亲报仇的最好机会啊。”
“世子已经去取证了。”
刘月蝉神情一松,如泄了气的皮球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你连这么好的机会都放过了,这么说来,她确实是个好丫环,值得你花思救她。”
“她人呢?”刘月蝉又问。
周宝儿便看墨定。
“在鹿鸣山庄。”
“你是世子身边的人吧?”刘月蝉没见过墨定。
墨定弯腰:“小人见过郡主。”
“免礼吧。”
虚抬手后,刘月蝉吩咐金水嬷嬷跟墨定走,让她一定要想尽办法救人。
“郡主母亲,这百僵毒很难解吗?我听世子说,如果中毒尚浅还有救,但若中毒很深,就没得救了,是这样吗?”
刘月蝉替她挽了挽发,眼里一片祥和。
“是,百僵毒取材于蜀地,用的是一百种毒虫毒蚁,中毒若浅还能慢慢拨除,但中毒很深,就很难拨除,但也不是不能压制,若是这个丫头顽强,能忍住毒发时的巨痛,那金水嬷嬷可以让她多活十年。”
周宝儿似懂非懂:“郡主母亲是说,中毒深的话,是没有办法清除去根的?只能压制延长寿命吗?”
“是这样。”
周宝儿心悸,觉得人命真的好脆弱,她不想明思就那么没了。
“只能活十年,不能再长了吗?”
“我不知道,要等金水嬷嬷看了那丫头才知道,但理论上能压十年,如果运气好,也许能久一点吧。”
周宝儿眼神黯淡,她身边死的人太多了,心里很伤。
刘月蝉摸了摸她的头:“郡主母亲会让金水嬷嬷尽全力的,你别难过。”
周宝儿仰头笑了一下:“谢谢郡主母亲,刚才我听流云姑姑说,祖母不想让我母亲葬回济宁祖坟,是郡主母亲力挽狂澜,替我母亲做主了。”
刘月蝉神情一肃:“你母亲在世时我很嫉妒她,也想过要害她,只是没来得急,如今她没了,我又怎么可能不替她做主。”
说到这,刘月蝉很自嘲。
“其实我和她何偿不是一样的,方氏今天敢这样对她,那将来就敢这样对我,我为她做主,何偿不是在为我自己做主,你不必感激我。”
这话又直白又情真,透过她刚硬外表,周宝儿能看到她故意藏起来的愧疚。
她知道,刘月蝉是想弥补曾经的过失。
虽然晚了点,可她到底心如明镜了,知道李琴和她,是无害之人。
“郡主母亲,宝儿以后至亲的家人,只有您,父亲,哥哥和钰儿了。”
刘月蝉神情一振,忽然眼清目明。
“可对我来说,我至亲的家人只有你、钰儿,还有显哥儿。”
她心里已经没有周康,也不敢再有周康。
往后余生,她只想守着三个孩子,好好的活下去,为了三孩子,她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