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数一直与您相连,您登九五至尊之位,以致如今公主的命数,贫僧只能窥见半分。”
“倘若变的不是人心,是人呢?”
“当知是天机不可泄露,祸福必定相依。人若变,命必改。”
人若变,命必改。
怀仁的命数仍在同他相连。
陶南州思索了很久,却不是在思索觉困的话,他只问。
“倘若人变了,命却没改呢?”
觉困双手合十。
“从始至终,错错错,因果轮回拨乱反正,将对的命给对的人。”
陶南州不以为意地笑了声。
他若是相信命由天定一说,当年得知此事定会杀了怀仁。命数相连,杀之以绝后患。
昔日未杀,如今,亦不想杀。
“养着多有意思。”
不开心了就眼眶红红。
开心就眉眼弯弯。
门外传来僧人的呼唤声。
“师父,师父,不好了,小公主闯到樱花密林里去了!”
陶南州当即起身,步子迈得很急,几乎是冲出门外,身后卷起一阵风。
走得慢了,他怕小姑娘眼眶红红。
觉困在徒弟面前放下包袱,没什么形象地打了个哈欠,伸手拦着想要追上去救人的小徒弟。
“陛下自有办法,无需你多事。等会有贵客临门,你去迎客,体面些,行事再不要莽撞,给师父丢人。”
新江春汛
天色变得阴沉昏黄,飘着雾蒙蒙的小雨,陶南的发上转瞬便覆上了层雾水,他的目光落在泥地里。
樱花树下有些杂乱无章的脚印,陶南州很快就从其中辨认出了属于陶姈的那几个。
她姿态轻盈,步子轻巧,最浅且不如何拖泥带水的那些就是她了。
陶南州没有犹豫便跟了进去,一路畅通无阻地跟到了樱花树下。
被雨水浸湿的月白色衣料显出天青色,不算长的衣摆从樱花丛中探出身,在风中摇摇欲坠,上头还有些泥点子。
他一颗心落地,上前轻唤了声。
“怀仁。”
树上的人八风不动。
陶南州哑然失笑,清了清嗓子。
“沈,杉。”
霎时间,衣角飘动,树影摇动。
树上的人和着花瓣和着雨水一起掉下树来。
陶南州为了不让陶姈砸到地上,只好不闪不避,接住了轻盈得如同幼燕的陶姈,也接了一身的樱花雨。
陶姈风雨中凌乱,终于醒神,眸中现出陶南州的脸,她没有犹豫,重重地砸了陶南州肩膀一拳。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嘶——”
陶姈忽觉手心里火辣辣地疼,她收回拳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细皮嫩肉的一双水,从小精心将养着,如今上头全都是细碎的伤口,还粘着脏兮兮的泥灰,大的小的划痕连成红彤彤地一片。
她第一次受这种苦。
陶南州也瞧见了,触目惊心,小姑娘眼眶没红,手倒红了。他不由生了丝怒意,把人往地上一放。
“乱跑,爬树,淋雨,能耐大了。”
陶南州声音不大,表情也并不激动,却偏有十分严厉,让人不敢反驳。
陶姈本就无法解释,这会被震慑到,有些不敢抖机灵了,只背着双手,乖巧地垂头听训。
陶南州只能看到陶姈沾了些乱七八糟的花瓣的发顶,和湿漉漉都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骑装耷拉在瘦削的肩上,弱不禁风。
不气了。
气不起来。
“把手拿出来,我看看。”
陶南州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
她还小,天性如此,调皮,喜玩闹,不要与她计较。
陶南州重重拿起,轻轻放过,陶姈心下一松,慢吞吞地把两只手伸出来,摊到他的眼前,自己却没敢抬眼看他。
陶南州端详着这些密密麻麻的伤口,他光是看着,就觉得这比自己受伤要痛出百倍,他皱起眉头。
“不疼吗?”
陶姈收回手,实话实说。
“当时不知道疼,现在还挺疼的。”
当时一心就是赶紧躲着,完全没有别的心思。
陶南州都被气笑了。
“见过蠢的,未见过蠢成你这样的。”
陶姈满眼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陶南州对上她的视线,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不过也不完全是无可救药,事后还知道疼。”
陶姈碰了下自己的额头,双颊涨红。
“我生气了!”
不疼,但有些委屈。
陶南州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陶姈本犟着脑袋同陶南州僵持,结果没有一会儿便被看得头皮发麻,心里发怵,败下阵来,自己找个台阶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