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南呢,毫不避讳地说,我俩是从穿开裆裤毫无羞耻之心的时候玩儿到了初步形成了文明意识的现在。这个过程中,我逐渐认识到一个事实:我和苏哲南才不是一路人,尽管我没有苏哲北走得远,但我俩走的是一条路。因为这是一个标准模式,不用那么辛苦,因为标准模式从来都是一个不用过多纠结的高性价比模板。对苏哲南,我却越来越看不懂。因为他的生活实在与我从小被灌输的对于人类正确人生轨迹的认知以及关于人类价值的评判标准是格格不入的。你说放着一条被无数古今中外成功人士实践过的光明大道他不走,偏偏要去走一条自认为“风景独好”的羊肠小路,关键还混得不错,这足可以写到公众号的解析文章里了。
“比上次又多了三张。”他望着我的照片墙,顺势拍了一张。
“你成了摄影记者之后,是不是习惯走哪儿拍哪儿,职业病。”
“我只拍我认为‘美’的,你这恋手癖拍的照片墙让我觉得莫名的温暖。”而后他话锋一转,“你看,你,我就不拍,拍出来没什么美感可言。”
“double & couple墙的版权可属于我,你拍它,得到我的授权了吗?”
double & couple墙是我从20岁就开始的小爱好。每当我看到一对情侣或者夫妻戴着漂亮的对戒牵手时,我就会用拍立得拍下他们牵着的戴着对戒的手。之前这面墙在我宿舍的床边的那面墙上,后来它就随我搬到了这里。本来这个小爱好只是一时兴起,可没想到坚持到现在,竟成功转正成为我的怪癖之一。苏哲南每次都会数一数墙上的照片,顺手拍下来。
“你拍这么多这样的照片能有什么用?能当男朋友带回家,还是能当老公使?你要是把找男朋友当成你的怪癖,恐怕早就有前男友了。”他仿佛我妈附体了。
苏哲南真的可以去参加模仿秀了,他总是可以准确抓住每个人的特征。虽然每次和他过招都是以我完败结束,但,每次我还是要垂死挣扎一下。
“我们坚持一件事情,并不是因为这样做了会有什么效果,而是坚信,这样做是对的。”
苏哲南一脸诧异,说:“哟,有长进。”
“本来这是我最近学来备着对付我妈用的,没想到先用在你身上了。歪打正着,这话用在你身上的效果和用在我妈身上显然不是一个等级的。你懂的,好话是需要用在对的人身上,才不会浪费。”我得意地朝他biu了一个右眨眼。
“言归正传,你应该考虑去换个有趣的工作。”他用食指和中指弹着我的double & couple墙说。
“得得得,你可别忽悠我。这有趣的工作不知要承受多少寂寞和失望,有趣可不是一件努力就可以获得的东西。”
“也是,一般努力可以实现的都没啥劲,不费劲儿取得的都没啥用。”
“嘿,打住,在我的地盘,禁止评论。要是什么时候我这double & couple墙上出现了你的照片,我就把这个版权卖给你。”
“哎哟,乔妞妞,几日不见,刮目相看,你都懂得把实物量化了。”他又开始讽刺我,“要是卖给我,我要把它改名为damn & cool。”
我去把姑妈托我带给他的东西扔给他。
“什么?”他问。
“我亲爱的姑妈、你不喜欢的亲妈,托我捎给你的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
“我既不缺这些东西,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他连瞄都不瞄一眼,一脸冷漠。
“啧啧,难怪我妈说,这人呢,越独立,越没人性。”
他瞄了我一眼。
“我看,照这样发展下去姑妈更不需要你了,既不是情感的入口,也快不是情感的出口喽。”
“她很早就不需要我了,她只需要苏哲北而已。现在她做的只是出自一个母亲的本职,而在情感上她早已把我打入冷宫了。”他说话的时候,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相机,仿佛他说的是别人的事情,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情感波动。
“谁叫你总让姑妈失望的。”
“我让她失望?难道她没有让我失望?我高三那年,我爸得病住院,是谁‘为我和哥哥好’自行决定‘暂时不告诉’我们这件事?当我发现了这件事,又是谁让我一定瞒着苏哲北,等高考后再告诉他,说是怕影响他的‘前途’?最后害得苏哲北都没见到我爸最后一面。不过你姑妈也许不觉得那是‘害’,或许许多年后的今天还在得意自己的‘英明决断’。”
“哎呀,一提到你亲妈你就变得跟祥林嫂一般。不管你需不需要,快把你的东西拿走,别搁我这儿占地方。看看我这巴掌大点儿的陋室,你好意思占着吗?再说,这东西都放我这儿多长时间了,我每次一回去碰到姑妈,她就问‘东西带给苏哲南了没有?’我要说给了,她又会让我带给你新的东西;我要说没有,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个黯然神伤的劲儿,我真是不忍心。害得我现在回家都像做贼,提前就问‘姑妈最近不要串门吧’,以免碰上。你自己可以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