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或是惊惧的目光则会再次跌入漫无边际的情绪低谷。
河面上坚固不化的桥梁往往只要有一颗螺丝开始松动,结局就会不可避免地走向崩塌。她在煎熬和痛苦中度过的每一天都好像是在拿扳手撬掉螺丝,溃散的部件就好像是溃散的自己。
最后一批被放回德国的战俘在1955年。如过去的十年一样,她能询问到的所有名单里都找不到念念不忘的名字。
时间像个吝啬的讨债鬼,给她十年的时间爱上不该爱的人,又交付她相同的时间要求她把一点一滴都还回来。
生命里最后一个午后,窗台上胭脂色的秋海棠花开正盛。那盆花是沈寄棠从花卉市场上买来送给她的。她说这花冬天也能开,摆在窗台边正好。
白蓁蓁平常最喜欢待在窗台边。
院子里的树不是常青树,一到秋天就掉叶子,落满地面凄凄惨惨,沈寄棠总希望她能在看到花的时候,心情稍微变好一点。
养花是很细致的活,可以用来转移精力浪费生命,弗朗茨的母亲和沃尔纳的母亲也都是这么做的。她们的丈夫在战乱年代给她们留下孩子,哪怕是为了孩子,她们也不能成日把自己困在情绪的地狱里。
可白蓁蓁连孩子都没有,她的孩子是她亲手打掉的,罪孽的血脉不应存在。在死亡到来前的那些日子里,她曾出奇地平静,那平静并不是因为释怀,而是心脏腐朽陈迹斑斑,爱与憎恨奄奄一息。
比问心无愧和悔不当初更可怕的爱情是执迷不悟。你说过往满是虚假,好像是在极力否认自己曾付出真心;你说过往皆是真实,又无法接受双双崩溃的结局。
她设想过无数次,如果换个环境,在太平盛世中相遇,他们三个人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在这无数次不同场景不同画面的构思中,最好的结果是同一种——对面不相识,千里却同风。
他们不用忆起那段血腥满满的沉重过去,她也无需将陈旧的伤疤揭开。她奔赴千里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能亲眼目睹到他们最好的模样,然后以相同的姿态同他们在阳光底,善始善终地错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点剧透)女主之前失忆,脑子一片空白,像上辈子一样独自跑来德国是为了告别而不是相遇,男主那边只要一回想起来上辈子,女主就得病发,全想起来女主就彻底病发了这篇与其说是后续,不如直接看成现代版,感情的开头依旧在女主方,过程主动权也依旧在男主方,结局还是得靠他们一起
第20章 交谈
驾驶舱里一切如常,除了地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堆碎玻璃和空气中飘浮的一股类似石楠盛放的古怪味道。
沃尔纳的审美还没有差劲到要在自己的飞机里放石楠花。他单手合上舱门,面上略带不喜,“我让你开的是飞机不是她。”
“你不要误会,我只动了嘴。”
飞机是可以自动驾驶的,要是真想做也不是不行,但弗朗茨忍住了。
航程很漫长,他够烦躁的了,没啥心情折腾,奈何白蓁蓁技术实在太差,用个手都稀里糊涂的,他迫不得已就动了口。
“我没有误会,你广播没关知道吗?”
“……”
弗朗茨看了一眼广播话筒,底下的红灯亮的相当刺目,“——你不要告诉我,你在意识到广播没关的同时还听完了全程?”
啥癖好啊?
他倒是不要紧,反正脸皮厚无所畏惧,白蓁蓁不一样,她可能会因此社死到彻彻底底。因为弗朗茨曾直言不讳地形容过她的技术比初中生都差。
“我拔了插头。”沃尔纳替他按灭了广播,“但那有什么用,在我拔掉插头之前,全飞机的人都知道了我带来的女人在驾驶舱里替你口j。”
他们看他的眼神,带着满满的心疼,心照不宣地把果盘里的青葡萄都留给了他。弗朗茨毫无愧疚之心地表示,“好的,下次还敢。”
从洗手间里出来,白蓁蓁发现机舱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奇怪。
她左右观望一下,找了一个偏远的位置坐下,刚坐下没多久,就有空姐模样的漂亮姐姐端着托盘款款而来。
这趟飞机带的人并不多,全程只有这么一个空姐在服务,她端的是一盘青绿色的抹茶蛋糕和一杯青绿色的青柠汁。
这一波好像被内涵到了。白蓁蓁试探着挖了一勺,味道挺不错的,心里头那点不愉快瞬间就被抛之脑后了。
沃尔纳是从驾驶舱里出来的,不知道他跟弗朗茨谈了些什么,在看到他朝自己的方向过来时,白蓁蓁承认她当时有点心虚。
按她上辈子对那两人的理解,面上的关系是相看两相厌,实际上从小一块儿长大,三观相符,性格互补,关系比起亲兄弟来就差同一个妈了。亲兄弟还得考虑争家产,他们连家产都不需要争,有两小无猜的深厚情谊在,他们俩几乎什么都能交流,甚至于上床的次数,时间,频率,最喜欢的姿势……
这辈子她有点不确定了。毕竟他俩应该是刚认识不久,她也说不准弗朗茨会不会转眼就把她给卖了。要是沃尔纳听完,觉得自己遭到了莫大背叛,把她从飞机上扔下去可怎么办,那她就真的要去太平洋里喂鲨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