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沙华递给南流景:“拿着它,在奈何桥边等上三日。三日后,他会去那里的。”
南流景红着眼,用力点头。
她抬起头,虽然对着沈临川还是有些怯懦,却也壮着胆子问道:“这位公子,我想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
“我的丈夫,陈伯收,他是不是真的在二三十年前,就战死了?”
有枯树的枝丫不堪霜雪的重负,咔嚓一声断裂,发出刺耳的声音。
沈临川淡淡扫过断枝的枯树,眼中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是。”
南流景复又点了点头,伸过手来。
她伸手,用红肿的、僵硬的、粗糙的手握住沈临川的手。
方才她抓不住江洛的衣袖,但是此刻,她是真的触碰到了沈临川的手。
南流景就像是长辈一样,轻轻拍了拍沈临川的手背。
江洛注意到,沈临川没有丝毫的闪躲。
“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她的发丝在风中飘着,鬓边难掩白发。
她一步一步,顺着忘川的指引,向着奈何桥的方向去了。
她的脚步踏在魂牵梦萦的塞北雪地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风雪中有她的声音,飘飘渺渺,听不太分明。
“妾身守空闺,良人行从军。
自期三年归,今已历九春。
飞鸟绕树翔,嗷嗷鸣索群。
愿为南流景,驰光见我君。”
驰光见我君。
直到南流景消失在了茫茫雪原的尽头,江洛还是久久难以回神。
她之前从未觉得冬天有什么不好,但是此刻却发现了冬天的许多坏处。
风太大了,吹得她眼眶微微泛红。天太冷了,冻得她心口隐隐作痛。
特别是在铁马冰河的塞北,冬天的霜雪埋葬的,不只是战死沙场的亡魂,还有许多不值当的留恋。
*
回去的时候,江洛自己拿过了沈临川的发带,遮住的视线。
同来时一样的路,沈临川还是抱着江洛过的奈何桥。
江洛一向话多,此刻却安静的沉默着。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声音有些干涩:“那位南夫人,到奈何桥了么?”
“不是同一条路,她会慢一些。”
“晚些也好,她晚到一会儿,便可少等那个负心汉一会儿。”江洛在沈临川怀中喃喃道。
“你不问我为什么骗她?”沈临川的声音难得带了些起伏。
“我知道啊,你和她讲陈伯收已经死在了战场上,也不枉她死后如此挂念,特来塞北寻他。在她的心中,她的丈夫还挂念着她,之所以没有回来,是因为他战死沙场,而不是为了别的原因。”江洛低低叹了口气,“比真相更重要的,也许是不枉此生吧。”
“不过,我还真有问题想要问你,”江洛透过红发带去看沈临川,他的脸陷在光影之中,模糊成片,“你怎么知道陈伯收会在三日后出现在忘川河畔?神仙都这么厉害的么?”
“嗯,陈伯收阳寿将尽,本来就没有几天能活了。他这一世抛弃发妻,枉杀了不少良人。南流景此生艰难,待饮尽孟婆汤后,她会忘记这一世所有的痛苦,但是陈伯收不同,他生前踩着别人的尸骨享尽荣华富贵,死后自有苦楚要承受。”
“哦。”江洛沉思,“是不是每个人死后都要来忘川,过奈何桥,饮孟婆汤?”
“是,每个凡人都需要饮尽孟婆汤,才能进入轮回。”
“啊,那我以后再过了几十年,也要来这里的。”江洛随口说道。
沈临川沉默着,奈何桥已经将要走至尽头,他没有提醒江洛,放她下来,而是顾自走着。
“不只是凡人,执念很深的神仙,也有一定的可能仙去之后,在头七之日现身忘川。不过,这只是个传说,凡人离世尚且需要很强的执念,更何况是神仙。”
“那有神仙在头七现身过忘川吗?”
“从未,所以是传说。”
“哦,”江洛将尾调拖得很长,“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嗯。”
“别说这些丧气话了,如今这一趟,我都消化的差不多了。我陪你此次下这一次忘川,一顿饭怕是不行,得要两顿。”江洛对着虚空竖起两根手指,不给沈临川思考反驳的时间,她自顾自往下讲,“你说我们等下是去中午去过的月落酒楼,还是去孤山茶楼,还是去临安城别处的地方?我觉得中午刚刚去过月落茶楼,也该换家尝尝口味。”
“那就去孤山茶楼。”
“你这是藏了私心的吧,你是不是为了吃那里的桂花藕粉糖糕?原不是我爱啰嗦,吃多了糖是要长蛀牙的,我就是血的教训!”
“……”
*
孤山茶楼。
掌柜倒是真的特意给江洛留了二楼风景好的位置,一见到江洛,乐得喜上眉梢。
更何况,今天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