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喝了一口，对江彦说：“海鲜浓汤，可能有点烫。”
说完他放下碗，打开下一个保鲜盒，江彦看他又要开始忙，伸手轻按住他的手，犹豫问：“要不要等一下、我们可以、一起吃。”
纪仕瑛抬眼看他，停了一瞬，说：“好。”
他在江彦旁边坐下来，手臂轻碰着江彦的，他用法棍片沾了点浓汤放入口中，侧头看向江彦，说：“面包好像烤得有点过，你要小心不要割到嘴巴。”
“好。”
纪仕瑛吃得很快，在江彦还抿着汤时，一下子开了五个保温盒。
他在盘上组合，切好的牛排一块压着一块，一球土豆泥上面洒罗勒叶沫，挑出红椒黄椒青椒玉米笋提色，最后放上一小支迷迭香。
纪仕瑛这次坐在江彦正对面。
烛光焦灼，纪仕瑛眼里闪烁火苗，他一手执刀一手握叉，目光从主菜移到江彦脸上，
低低道：“新年快乐，江彦。”
江彦握着餐具的手紧了紧，直视纪仕瑛双眼，鼓着勇气说：“新年快乐，仕瑛。”
纪仕瑛对他温柔一笑。
可能是烛火太亮太热，江彦竟觉得眼眶刺激得要湿。
何德何能，江彦这辈子能遇上纪仕瑛。
在纪仕瑛低头用餐时，江彦转头抹了下眼，喘了口气，才转回头。
山里的风很冷，烛光都在抖，却一直散发温暖的光。
甜点是透明方盒装的草莓蛋糕，一圈鲜奶油表花，里面是满满的草莓，只有一盒。
纪仕瑛给了江彦。
“我不吃。”他说。
草莓很新鲜，不只有甜，还有汁水丰沛的酸味。
纪仕瑛抬起头，说：“好可惜，今天没有星星。”
江彦看着繁华的城市，这样严重的光害，有星星也看不到。
又向上偷看一眼纪仕瑛，他眼里流露遗憾，江彦深吸口气，指着璀璨夜景，轻轻说，
“星星都掉到人间了。”
纪仕瑛转头看向江彦。
江彦回望他，他不会知道，江彦的天上只有一颗星星，就在眼前。
14
纪仕瑛在晚自习结束前，带江彦回到办公室，给班主任确认他的人身安全。
陪江彦在教室里待过晚自习最后五分钟。
再一次，送江彦回家。
分别前纪仕瑛说：“今天不要太早睡，好吗？”
“好哦。”江彦答应他。
这一夜，江彦第一次关上手机的静音，第一次洗澡把手机带进浴室，第一次把手机放在书桌正中央，抱着膝盖在椅子上，什么也不做，就盯着漆黑的手机屏幕。
江彦隐隐感觉到或许纪仕瑛对他有一点点好感？江彦不瞎，不是看不到纪仕瑛换的黑色大衣、招人的渔夫帽，不是感受不到纪仕瑛对他的好。
如果说纪仕瑛是因为蒋梦驰有保姆送饭，缺一个陪着吃饭的人，他不会在开学三个月后才突然需要那么一个人。
他班上同学也不是死人，挑一个顺眼的有多难？
更别说吃顿饭要骑自行车大汗淋漓，到深山里点蜡蠋，亲手做法餐。
也有的那一天，根本没吃饭，就到花鸟市场里看金鱼。
换作江彦，不可能对一个不喜欢的人做这些事。
他只是不敢妄想，怕现实会让他输。
快零点时，手机终于亮了，响着铃声，江彦放下有些僵硬的双腿，按下笔记本上的录音，手机上小心翼翼滑向接听，开免提。
这是纪仕瑛第一次打电话给他，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次，所以江彦想，很想，保存下来。
如果有天纪仕瑛离开，至少他还有点东西可以想念他。
“江彦？”纪仕瑛通过电流传递的声音，低低的，很好听。
江彦嗯了一声。
“你家看得到广场吗？”纪仕瑛问。
等一下烟火会在广场施放。
“看得到。”只是江彦拉下窗帘，还放棉被吸音，怕烟火太大声，会影响录纪仕瑛声音。
还有两分钟，电话里持续沉默，看不到纪仕瑛让江彦有些紧张，他不知道纪仕瑛有没有不高兴，是不是不满意他不说话。
“今天开心吗？”纪仕瑛突然问。
“嗯。”江彦说，单单一个嗯好像很难概括他今天感受的快乐，于是又补了一句，“很开心。”
纪仕瑛轻笑，很有磁性。
烟花在窗外炸开那一响的同时，纪仕瑛说：“江彦，新年快乐。”
江彦看着手机上纪仕瑛的头像，说：“你也是。”
希望你天天快乐，希望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真的开心，如果哪一天我不能再让你展颜，请不用顾虑我，直接离开吧。
江彦看着屏幕上增加的通话秒数，有个难过的念头浮现，和纪仕瑛一起的时间越多是否预示离别的时候更近。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时间推着、往离别行。
学校是唯一两个悬殊的人能在一起的地方，离了学校只会渐行渐远，更糟的是如果有一天纪仕瑛新鲜感过了，根本不用等毕业分开他们。
纪仕瑛没有察觉江彦突如其来的低落，在烟火声结束后，对他说：“晚安。”
“晚安。”江彦挂上通话，泪水打在暗掉的屏幕上。
明明应该开心的，江彦却无法控制脑袋里悲伤的想法，一边哭一边捞出床底下关于纪仕瑛的礼盒，紧紧抱在怀里。
没关系，就算纪仕瑛此刻就要离开，江彦也有足够的回忆，可以撑过剩下的一生。
新的一年，纪仕瑛继续带着江彦。
晚自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