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祖上留下来的宅子地势优渥,乘坐马车不过两炷香的时间就能到紫禁城,哪怕宅院一分为二,却依旧宽敞。
门匾上更是康熙帝在位时亲自题书赐下的,朱门铜环,石狮雄伟,气派非常,无一不宣告着纳兰一族祖上的荣耀无双。
可如今种种,不过是过眼云烟。
初瑾下马车后看着家门口斑驳的红墙,一眼就能看出纳兰一族的落败——若是家中银钱充足,怎么会连这表面功夫都顾不上?
她来不及多想,将包袱递给丫鬟,则直奔正院而去。
正院里住的正是太福晋关思柏,说是太福晋,实则关思柏年纪并不大,尚未到四十岁,可因寡居,继子已娶妻,她也只能被人称一声太福晋。
在初瑾的记忆里,关思柏对原主极好,按理说原主是家中最小女儿,在无子的情况下并不得宠,但关思柏最疼的就是原主,哪怕原主想要天上的星星,关思柏都恨不得想方设法替女儿摘下来。
初瑾从前虽从未踏足这地方,但因脑海中的记忆,对这里还是带着一股亲切之感,更想要快些见到最疼爱原主的母亲。
匆匆来到正院,丫鬟通传一声就带着初瑾进去,她“额涅”两个字还没出口,迎面就飞来一个茶盅,更听到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你还有脸回来?怎么没淹死在紫禁城里!”
第7章 男德
◎男人,要负责任◎
茶盅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可比起关思柏那尖厉的训斥声,算不得什么。
初瑾只见上首坐着个约莫三十岁出头,风情貌美的女子,这人就是她印象中的额娘,没错啊!
但与她印象中那个总是笑脸相迎,对自己嘘寒问暖的额娘,并不一样。
见初瑾发怔,关思柏抬手又是一个茶盅砸了过来,厉声道:“我将你养到这么大,你就是如此回报我的吗?落选也就罢了,偏偏与富察家的那个小子纠缠到一起,到时候又怎么能够嫁入高门?”
她接到初瑾落选消息时半晌没回过神来,从小对于这个女儿,她寄予厚望,可以说是将毕生希望都放在初瑾身上。
纳兰一族当初也曾辉煌过,如今已呈倾颓之势,唯一一个身居高位的堂兄纳兰瞻岱如今也已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若是落选也就罢了,偏偏还被富察傅恒救了起来……
关思柏气的心肝直颤,浑身发抖,若是寻常高门子弟也就罢了,到时候将祖上的威名搬出来,也能顺顺利利将女儿嫁过去。
可如今的富察一族就好比当初的鼎盛之时的纳兰一族,作为当今皇后最疼爱的弟弟,又怎么会娶初瑾为妻?
初瑾瞬尔也有些明白,关思柏从前对她的疼爱是真的,如今失望也是真的,她不过一枚棋子而已,当即正色道:“额涅这话女儿有些不明白,当日之事并非我所期愿,索性被富察九爷救起,这才保住一条小命。”
“若是额涅觉得我丢人现眼了,大不了我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从前她虽性子有几分骄纵,但在关思柏跟前也是乖觉的很,如今这话更是将关思柏气的够呛,当即更是恶言相向,直说让她去。
一时间,上前解围的嬷嬷,丫鬟纷纷上前,乱成一团。
初瑾转身离开。
该说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她犯不着与关思柏说到时候皇后会再次召她进宫一事。
事实证明,惹怒了关思柏,初瑾的日子顿时从云端跌入泥里。
从前原主身边光是大丫鬟就有两个,二等丫鬟四个,小丫鬟和粗使婆子更是不计其数,走到哪里都是呼奴唤婢,所食所用,无一不精。
可初瑾回来的第一日,不仅身边的丫鬟婆子没了,就连大厨房送来的饭菜也是难以下咽,不过一道酱菜,一道泛黄的青菜,一碗宛如清水的汤,还有一碗糙米饭。
初瑾皱眉看向送饭的那婆子,那婆子颇为倨傲道:“四格格别这样看着奴婢,奴婢也是奉命办事儿,叫奴婢说啊,这人该知足,既是无用之人,有吃有喝就不错了,何必挑剔这么多?太福晋已是格外开恩了!”
这婆子是关思柏的陪嫁婆子,初瑾是有点印象的,她没想到如今连一个粗使婆子都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起来。
当即,她一把就将桌上的饭菜掀在地下,冷声道:“什么叫做人该知足?什么又叫做额涅是格外开恩?我吃的用的都是家里的,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说着,她更是环顾周遭一圈,见已有人上前看热闹来,更是厉声道:“你回去告诉额涅,若是日日都是这样的饭菜,那就等着我饿死了好了。”
“人这一辈子起起落落的,谁能保证我以后没有起来的时候?若真到了那一日,你们可别后悔!”
这婆子只觉得四格格与从前很不一样,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回去找关思柏。
关思柏正恼火着,额上搭着热帕子,一听这话就把帕子扯下来砸到那婆子脸上:“反了!真是反了!”
她起身就要下炕,可想了想还是又躺了回去,吩咐道:“给她拨两个人过去伺候,吃的穿的也不要太差了,过得去就行。”
这几日她是被气昏了头,倒是忘了一件事。
初瑾如今想要嫁入名门望族是难,可就凭着“满蒙第一美人儿”的名头,将她许个鳏夫或者嫁到外地,却是易如反掌。
当初希望有多大,如今失望就有多大,关思柏不愿再看到初瑾,当即就吩咐下去帮着物色物色,趁着初瑾年轻貌美时把人嫁出去,免得栽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