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陌生人一样站在书的一角,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意识到我是如此厌恶我所学的专业。
所有书都窝了角,卷了边,还有圆珠笔画上去的道道,歪七扭八难看得很。我坐在那儿看着看着,书上忽然出现这样的字眼:“乳房”、“玩弄”、“性”、“吸吮”,这些字吓了我一跳,不知是谁写上去的。我赶紧拿出橡皮来擦,那是用圆珠笔写上去的,哪儿擦得掉呀,我干脆把那页纸撕掉了,可那几个字仍滞留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外婆穿着黑衣在门口晃来晃去,隔着很厚的门板,我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外婆从南方来,她的话只有家里人才能听得懂,外婆时常瘪着嘴很孤独地望着天,想她那些陈年心事。
外婆不喜欢看电视,在全家人看电视的时候她就这个屋那个屋地走,好像是在找什么事情做。
我呆着无聊,就到楼下小店去买了支火炬冰淇淋来吃,那东西冰得牙齿打颤,心里更冷。暂时的甜无法抵御长久的苦。
我的眼前每隔一断有一盏路灯,旁边是一排雕花栏軒。我只是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散步,不知道要往什么地方走。路的尽头是一个有着桔黄色灯光的公用电话亭,我给他打电话。他这个星期应该回家,不知道回去了没有。
他们家没人接电话,也许他还呆在学校根本就没走。我忽然发疯似地想回学校找他,想和他缠绵,想他抱着我时的那种感觉,想他的手指疯狂地像拨动琴弦一样地拨动我最隐秘的地方,那一刻是不管不顾的,什么也不想,什么也看不见。
后面的事是怎么发生的简直有点不可思议。我身上怎么会有了打车的钱,又怎么给家里打电话说要回学校一趟,这些细节全都记不清楚了。那辆黄色出租车载着我在无人的街道上无声无息地滑行,车轮仿佛已脱离了地面,快得要飞起寂静的夜晚,有一些事情正在慢慢展开,我一路上都在想象张氢见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那种又惊又喜的表情,他会张开长长的胳膊抱我吧?还是会说:“太突然了”、“太突然了……”
那个一言不发的出租车司机,忽然打开收音机,里面放着一支我从未听过的曲调很怪的歌,我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歌谁唱的,我甚至分不清歌者是男人还是女人。那天之后我试图寻找那首歌,但是哪儿都没有,那首歌好像在我的梦境里一闪而过,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接下来播放的一首赵传的歌《很多人像我一样》,那声音孤独、高亢,在黑夜里听起来像一匹无依无靠的野狼。“很多人走了很久然后才会告诉自己应该有个方向……”
那首歌让我感动,我听到身边的司机在跟着收音机里一起唱:
我走了好远终于能够停在你身边,很多人像我一样有些梦想,“很多人像我一样走了很多很多地方然后才会偶然遇见了她然后开始不习惯一个人呆在家……”
我听得脑子都乱了,我觉得这首歌是专门唱给我听的。歌声停了很久,那个高亢而又略带沙哑的嗓音仍在我脑子里打转。
我走在一条黑暗的隧道里,深一脚浅一脚,楼道里的黑暗程度完全超乎我的想象。张氢他们宿舍我只来过一次,路不算很熟,我像行走在女性狭长的阴道内,幽深曲折,里面的内容深不可测。
我在黑暗中走动的时候产生被男人抚摸的幻觉,我就躺在他宿舍的那张床上,木床,很旧,一动就略啦咯啦响,他上铺那张床上挂着灰旧的蚊帐,里面堆满了书。我仿佛已经听到那种响动。
我的心跳得很快,我想也没想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几秒钟之内,我的一切就将连同那旧蚊帐一样变灰变旧了。
敲门声空洞地响着,声音传得很远,传到了没有人的地节然后又折返回来,顶在我光洁的没有一丝折痕的脑门儿上。那时我真是太简单了,简单得有些弱智似的。没有人来开门,我以为他睡死过去了,就不顾一切地敲。后来,他出现了,还有他身后那个她(后来我知道她叫小朵他们是穿着衣服的,但在想象中我觉得他们俩脸色灰白。
张氢在黑暗中叹了口气说:“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我站在那里,显得出奇的平静。当时屋里没有开灯,我不想看见他们俩那种尴尬的样子。我一句话也没说,离开那个房间,我感到身后的房屋在一节一节地倒塌着,我不得不以最快速度奔跑,不然那坍塌下来的砖头碎瓦就将把我压在下面,让我永远无法逃脱。
“莫莫,莫莫”
我听到身后有人叫我。我在校园里像匹野马一样狂奔着,慌不择路,失去了方向。最后我跑进了一个死胡同,那地方大概是冬天烧暖气用的锅炉房,墙背后堆着一些煤,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