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都市小说 > 一个分成两瓣的女孩 > 分卷阅读14
    歌《大约在冬季》,我们都听得十分入迷。他的手一直走到我快到腰的地方,歌声停止的时候他的手也停在那里不动了。

    空气凝住不动,仿佛有人在空中抛了一个休止符,阻止了光阴向前流动。

    没有了歌声,没有了人声,没有了呼吸。一切都在等待之中无声地焦灼着。我不知道人们在等待什么。

    终于,歌来了,屏幕上舞姿再起。一对老人在狭窄的空间里慢悠悠地晃动起来,看了使人感动。他扳过我的脸开始吻我。耳边传来的是《狂流》。

    我跟他手拉手在街上走,他用一只手扶着他那辆“大刀螂”自行车。那辆车的影子被灯光照得很怪,好像一只变形虫似的,忽大忽小,忽长忽短,忽远忽近。我们不知道该往哪儿走,谁也不好意思先提出这个问题。两个人说着不相干的话,拉拉杂杂,其实心里早就撑不住了。在走到一处拐弯的地方,有一个明显的“人”字形叉路口。老普冲那路呶呶嘴说:

    “莫莫,你看你选择哪一条。”

    我当时不知道其中一条路是通往他们家的,我还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就随使用手指了右边那条路道:

    “喏,就走这条好了。”

    没想到这句话一说,他忽然不管不顾地把那车一扔,抱住我大叫:

    “莫莫,莫莫!”

    只听到那辆车在路边上噼哩啪啦跌倒的声音,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想必零件散了一地。我和他在路灯的阴影里接吻,专心致志。偶尔开过来的汽车一辆辆车灯雪白地照在我们身上,倏地一下亮起来,又倏地一下暗下去,像人为地制造一种戏剧敖果。

    他骑自行车带我回家,热气喷在我脸上,我在他怀里呼吸,那车的前梁似乎不是用来带人的,地方窄小得坐不下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又似乎设计得专门用来带人的——特别是女人。那么狭窄的地方,你无处可逃,只有乖乖地坐着,一脚前、一脚后地坐着,如果去掉黑色背景,再把身体下面的支撑物拿掉,那姿势无疑是可笑的,就像一个奔逃的女妖,而我此刻又逃向哪里呢——女人还能去哪儿,无非是男人的怀抱。

    隧道很长,我们在黑色隧道里穿行。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感觉到他的腿还在一下下地用力蹬车,每蹬一下他的膝盖都会碰到我的屁股,我们好像进入了盲区,在黑暗中我感觉到他单手扶把,腾出另一只手来(分辨不出是左手还是右手),在我胸前醉意地抓挠起来。车子还在行进当中,不住的摇摆配合着他的动作,让我感觉我们像水中摇曳不定的两尾鱼。他终于捏了车把,将车停住。他俯下身来从侧面亲吻我的脖子,那感觉冰凉而又奇异,在深不见底的夜里,我们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勇女。

    我以那种姿势坐在钢铁的车梁上被他摸了个遍。他的那种抚摸无疑是富有经验的,但又不乏狂想和激情。黑暗在无止境地向四周扩展,我们处在黑暗的中心。人在去掉了视觉的时候其他感觉器官就在一瞬间变得极端敏感起来,毛孔像张开了的传感器,在氧气不足的水里一张一合地呼吸,每一个细小的触碰、粘合、扭动、拉抻都被放大了无数倍,那种放大像水里的波纹一样一圈圈地扩展开去,无穷无尽弥漫整个黑夜。

    我头脑昏沉沉地跟他回家,在电梯上我们就想做爱。狂热是生命被煮沸了的那一刻,我们的血直往上涌,体温随电梯升髙而不断上升,我们都不知道电梯到达几层了,根本顾不上看,我们在忙着我们的事情,所有的激情都融入其中,炽热的身体把那银亮的金属墙壁都快融化了,待我们离开的时候,见墙上留下雾蒙蒙的男女人形,不知是幻觉还是真的存在。

    在灯下做爱是老普带给我的全新经验,看得见彼此的身体,灯光虽然很暗,但还是看得见。

    老普的家布置得很合我心意,但他说这都是那安人的主意,这很让我扫兴。就是在这天晚上老普才告诉我有关他的一些情况,他说他老婆出国两年了,“恐怕不会回来了”。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当时我在那女人的床上,我感到羞愧又有些自得——当爱着一个男人的时候,当然希望他老婆永远不要出现。

    “她真地不会回来了吗?”

    “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呀。”我一面说一面推他。

    老普说:

    “差不多就是不回来了——你老问她干嘛?”

    “不干嘛,问问不行吗?”

    我躺在被揉皱了的床单上,一言不发地看着老普。

    因为学校里在放暑假,我不得不经常在家里呆着,以免引起家里人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