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做那事的时候听到楼上电动刨锯开动时所发出的巨响,地下室的墙壁扑簌簌地往下掉着灰,所有布帘子都剧烈抖动起来,像是发生了五级以上的大地震。
这种时刻他总是格外兴奋,手和性器都变得像钻头一样坚定有力,充满激情。日子过得昏天黑地,他俩总是白天睡觉夜晚便像两个夜猫子似地来了精神,喝酒,唱歌,到酒吧去胡闹,那男的始终不肯告诉乔大红他的真实姓名,乔大红就起了阿猫阿狗的外号来叫他,也无所谓爱与不爱,就是呆在一起感觉还可以。
有一段时间,乔大红在电钻那种突突怪响声中感到十分绝望,那种气味也让她受不了,是涂料、油漆、木料等等东西综合在一起的味道,闻多了使人感到头晕脑涨。
她恢心到极点,什么也不想说,终日闷闷不乐,他便想尽办法逗她高兴,带她离开红楼到处面去散心。可乔大红哪里放心得下,明明不想闻那股“化学味”倒偏偏要到楼上去看工人装修,一间屋一间屋地参观,到处都是陌生的景象,陌生的墙壁,陌生的布局,有的地方还堆着木料和劳动工具,乔大红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家,她想,原来那个红楼到哪儿去了呢?
红楼里到处都晃动着新面孔,有一些工人带着用报纸叠的尖帽子,看上去就像小丑。红楼成了一座开放的、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大工地。忙里忙外的乔大红只见刘子森一个人,其他人全都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刘子森和乔大红的现任男友似乎是老熟人,一见面就有那种目光一碰然后后迅速跳开的默契,乔大红看得出来,只是不说也不问,心中却有各种猜测。
乔大红问刘子森,怎么不见富强和林依然他们,家里这么忙,那几个人都死哪儿去了?刘子森支吾着,用小拇指抠抠眼角,眼睛翻向一边,似乎这是一道难解的数学题,他需要有所考虑才能答得上来似的。
他背后衬着的是天蓝色的墙纸,上面有细碎的、芝麻点点似的小花,刘子穿着黑衬衫,扣子一颗一颗扣得严丝合缝,一直扣到下巴颏,那黑白分明的眼睛被蓝墙纸衬得黑的地方格外地黑、白的地方格外地白,眼白上清晰地拉出几许血丝--- - 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然而你却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乔大红觉得越来越驾驭不了他了。
等房子装修得差不多的时候,乔大红感到自己也已经在地下室里住腻了。那些灰暗的、把地下室隔成一小间、一小间的旧布帘子,在乔大红眼里充满了一股阴森的鬼气,她惊奇地发现有许多事情以前怎么没注意,比如说布帘子上有着无数个像眼睛一样的孔洞,做爱的时候总像是有人在外面偷窥,有一回乔大红甚至觉那些孔洞里不仅有眼睛,而且出现了一根不粗不细但骨节绝对清晰的手指!
那一天,他俩都喝了一点酒,微醉的情况下情欲格外高涨,可是就在脱衣服的时候乔大红看见了那根从外面伸进来的手指----倏地晃动了一下,就再也不见了。乔大红愣愣地盯着那个布帘子上的空洞,试图看个究竟。他问她怎么啦,不等她回答就从后面抱住她,乔大红感到神情恍惚,像个木偶似地被他任意摆布着,脑海中渗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的想法来,这些想法使她的身体一阵阵收紧,冷汗从后背上大量地往外冒,呼吸急促,嘴唇发白。
“文雯,你怎么了?”
他用双手圈住她的腰,脸从她背后探过来,把下巴颏放在她的右肩上,他下巴上的短胡须弄得她的肩膀很剌痒。“到底怎么回事?你平时不是这样的。”他很关切问着,他似乎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她干裂的嘴唇上浮着一层透明的白塑料一样的干皮,她的嘴微微歆动的时候那些干皮就跟着一起随风飘动,嘴唇上那层干皮使她显得很疲倦,心力交瘁劳累过度的样子。她掰开他圈住她腰的一只手,然后再推开另一只。黑暗中她像一俱白色雕像那样缓慢升浮起来,一只脚在床下探索着找鞋子,结果可能是什么也没找到,就这样赤身裸体地追了出去。
地下室被分成无数个小隔间,每一间都是不规则图形,有三角形和圆形,还有说不上形状来的怪里怪气“几何多边形”,心情好的时候乔大红曾和她的男友在这里面玩过捉迷藏,她是总是无法找到他,他就像个千变万化的幻影,她甚至连他的面目都看不清,地下室里总是很黑,有时他从地下走到地面上来,乔大红觉得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她用怪怪的眼神看他,他就说:
“看什么看?跟个傻瓜似的。”
以前在红楼从没人敢跟她这样讲话,只有她座在虎皮座椅上哇啦哇啦训人家的份,听了这话只觉好玩,就扁着嗓子嘎嘎乐起来。这个男人已经露出越来越多的疑点来,他究竟是谁呢?这个问题乔大红想了又想,把脑子都快想炸了。她担心这又是一起阴谋,那个叫朱辉的男人已经害得她够苦的了,害她损失了几十万,这个男人的出现又意味着什么呢?
乔大红赤身裸体地在隔成一小间一小间的“老鼠笼子”里钻来钻去,这一回可不是玩捉迷藏游戏,这回是要找到那个一直躲在暗中偷窥的男人。她像一个梦游患者那样平伸着双手直挺挺地往前走,因为光线暗什么也看不清,她只有采取这种边走边摸的方式,有时候手触碰到一个什么东西,她就弯下腰凑过去仔细一看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其实,地下室的这些小隔间她已经走过好多遍了,可这里面迷宫一样的路径总使她感到迷惑,千变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