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我对着可能的某扇门的背后粗着嗓门儿大声吼叫,我的脸像喝了酒一样通红,整个儿人因为激动而变得微微有些抖。我蹑手蹑脚地靠近那扇门,我听到门后隐隐约约的喘息声和偶尔传来的嘎哒一声的响动。我猛地推开那扇门,身体像炮弹一样撞进去,架子上的书本笔记纷纷坠落,而那个人已经化做一绺烟逃之夭夭了。
我与变形的镜子里的那个女人面面相觑,我和她都微微喘着粗气。这时候,阳台门“砰砰”作响,像是那隐形人发出的挑衅信号。阳台上挂着一件白衣忽然变成了一个挥舞着白袖子的人,看不清他是男女,只见他动作狂傲,舞着舞着整个身子都打起旋来。
我躲在窗帘后面看,看到镜子背后那个被挤压变形的女人,瘦长,阴忧,穿着白衣,被挂得着高高的,挥舞着衣袖。
这天夜里,怪事不断,让我陷人更深的恐惧。先是洗澡的热水器忽明忽灭,洗澡的时候热水突然断了,空留下一屋子牛奶一样稠密的水蒸气。我揉着被洗发水弄涩的眼睛出来看时,蓝火苗又“砰”地一声着起来,像关在铁笼子里的小老鼠,乒令乓啷闹着要出来。蓝火苗忽然断了,忽然又好好的,像是暗中有人在那里用遥控器像调电视那样操纵着——操纵着火苗,也操纵着我。
我赤裸裸、湿淋淋地站在水雾中央,我不知那人要把我怎样。有许多奇怪的、极其可怕的念头从头脑中闪过,我觉得自己正站在危险的悬崖上,背后那只黑手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就要挨到我的身体了。我觉得脚下悬空软绵绵轻飘飘像踩在雾上,我头顶着泡沫从浴室里冲出来,我在门厅的镜子里看到一个妖怪。
电话铃响,一遍遍地响,当我去接时电话又断了,给我留下无数悬念。
整晚上都在猜这电话是谁打来的,电话再响起时却是一个陌生人。
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却发现门口没人。
门帘一条条从空中垂下,在风中凝然不动。
整晚上这样进进出出,那个看不见的隐形人都快把我折磨疯了。
我知道和我作战的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第十一章 罗晴的电影:《交叉相遇》
第一节
(我是在《城市天使》杂志当编辑的时候认识女导演罗晴的,她的一个电影根据我在《城市天使》上的一篇改编而成,那篇当时叫《爱很疼》。)
隔着机房巨大的透明玻璃,有人把大拇指和小拇指翘起,冲我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
心地看了眼我们老板,我知道上班时间进进出出地接电话是会有人不高兴的,可是没办法,谁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总得有些社会关系。我放下手中正在调试的电脑程序,轻手轻脚地往机房外面走,这时我觉得有人正在背后用刀一样的眼光盯着我。
我硬着头皮不敢回头。
“喂,是我……”
电话里传来罗晴有气无力的声音。
我知道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隔着那扇大玻璃窗,他们听不到一点声音,却可以清楚地看到我的表情,我说话的样子,我的一举一动。
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使我透不过气来。
罗晴让我下午三点在星期五餐厅等她,我问她有什么事——话没说完电话就断了,那边传来空洞的“嘟嘟”声,我像被人搁置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老板的目光隔着玻璃窗定格在某个地方,我不敢再耽搁,只好放下电话转身回到机房。
机房里有一种众多机器所发出的嗡嗡声,这种声音就像一股一股的小溪汇聚在一起所发出的声音,叠加在一起是相当巨大的。
罗晴的电话没再打来,我也不记得罗睛家里的电话号码,因为她最近刚搬了家,电话号码变了。我的电话号码本上写满了涂来改去的电话号码,所有人都变来变去的不能安定。
老板有一双凸起的让人看上去有点不舒服的棕色眼睛,他像机房里的一台机器,恒定而持久地坐在他的位子上,他的工作是盯着我们给他工作,他总是说他不能白付给我们那么高的薪水。
隔着机房漂亮的大玻璃窗我可以看到外面蔚蓝色的天空,外面天气多好啊,可我还得呆在这令人窒息的玻璃房子里,听着电脑发出的恒久不变的嗡嗡声,它们忽大忽小,与老板凸起的棕色玻璃眼球混合在一起,注入到我血液里。我在这里干了六年了,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我把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好的时光都全耗在这儿了,想想真有些可怕。
我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