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珠不答,或许是逃避,或许是不愿让陆珩见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陆珩垂眸盯着她的发心,“发生何事了?”
他难得有耐心放柔了语气。
原本沈宝珠只不过是有些无助,难过,心中郁结,不知如何排解。
可一听到陆珩的声音,她心里那根防线彻底崩塌。
沈宝珠抬起头,杏眸难以制止的泛红,“我……”
她心里有太多的话不知从何说起,有害怕,有仿徨,还有愧疚。
她占了原主的身体,却依旧心存芥蒂,没有将沈侯爷夫妻当作真正的父母。
陆珩也半蹲下身,与她眸光对视,用拇指指腹替她擦拭眼尾,“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沈宝珠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遇到了一点麻烦事。”
“说来听听。”
沈宝珠目光闪烁,瓮声瓮气道:“没什么。”
她无法同陆珩诉说此事。
陆珩目光微动,沈宝珠始终提防着自己,不肯卸下心房,她曾同自己说过,有任何事不要埋在自己,要诉说出来。
可她自己也做不到。
他也没坚持,“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会勉强。”
沈宝珠点点头,正要站起身才察觉自己方才蹲久了,腿麻了一时动弹不得。
陆珩见她面色赧然,迟迟不站起身,也猜到是何缘故。
索性揽住沈宝珠的腰腹,将人拉起身。
沈宝珠依旧双腿发麻发酸,小声道:“多谢。”
说完,就见香儿远远的跑过来,“小姐,原来你在这阿,夫人命奴婢来寻您,咱们要下山启程回府了。”
沈宝珠面色有些不自然,点点头,“好。”
脚步却有些迟疑不决,走了几步,又扭头看了陆珩一眼。
“小姐?”香儿不解地也回首,走廊里除了那位戴面具的公子,再无旁人。
她可是听说了这位公子昨夜仗义相助,救了夫人与小姐,真是个大善人。
陆珩目送沈宝珠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视线内。
他面无表情道:“无命,去查一查,昨夜至今早,沈宝珠都见了何人。”
无命一愣,“少主,这……您是怀疑,有人让沈小姐受委屈了?”
不多时,无命就查探到了消息。
“根据属下重重排查之下,应当是沈小姐今晨于佛殿外,偷听了沈大夫人与主持大师的对话。”
无命思索片刻,“少主属意沈小姐,属下也派人暗中密切关注沈小姐的举动。”
陆珩语气沉沉,“沈大夫人与主持都说了什么?”
无命道:“派去的暗卫听到了沈大夫人与主持探讨梦魇的事,说她梦到有人求救,还问这世上是否有邪祟一说。”
“但后来殿内声音刻意压低了,故而暗卫也听不太清,只瞧见沈大夫人哀戚的神色。以及沈小姐失魂落魄的离开。”
“这么说,沈宝珠没有进佛殿内?”陆珩问。
无命点头,“暗卫回禀是没有。”
闻言,陆珩面色沉沉,唇线下压。
沈大夫人与主持谈论的事,定然与沈宝珠有关。
否则她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失态,更不会在那叫香儿的丫鬟提及大夫人寻她时,身子明显的僵滞,她们母女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沈大夫人又为何提及邪祟一事?
难不成她怀疑沈宝珠被邪祟附体?真是荒谬。
陆珩面色森寒,攥紧拳头,微微颔首,“让人继续跟着。”
无命点头,观少主神色约摸也是气得不轻。
“宝珠,你这丫头,大清早去哪了?为娘让香儿去寻你,到处也寻不到你。”
沈宝珠再次面对秦氏满是关切的视线,心中歉疚更深,微微垂眸,躲避开她的视线。
轻声细语道:“我就是有些闷得慌,在寺庙里随处走了走。”
秦氏不知沈宝珠偷听了她与主持大师的话。
即便她心中始终有个疙瘩,认为宝珠内敛沉静了许多,没有以往的活泼与依赖自己。
可不论如何,面前这少女确确实实是她的女儿。
或许就如同主持大师所言,是她昨夜受惊吓的缘故,没休息好,胡思乱想了些。
她不该怀疑自己的女儿,若是宝珠知晓,该有多伤心。
拜别主持大师后,沈宝珠一行人步行下山,路上积雪未融,故而行走时需得小心翼翼,避免脚滑。
秦氏微微侧首看向沈宝珠的脸,不论怎么看,这音容样貌都是她的宝珠,声音也一样,可怎会好端端的人就变了个芯子呢?
沈宝珠一行人离开白马寺下山后。
陆珩也带人下山,只不过他面色稍显凝重。
回到沈家后,秦氏只将在白马寺遇到土匪一事同沈侯爷说了,一边抚着心口,“那土匪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装作白马寺的沙弥,若不是被识破身份,只怕我与宝珠都要命丧于寺里。”
沈侯爷闻言,怒火中烧,“岂有此理,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样的恶贼?”
“明儿我就待侍卫去端了土匪的老巢,省的他们继续祸害百姓。”
秦氏道:“不如告知府衙,何须侯爷亲自出马?”
更何况沈家本就处于风口浪尖。
侯爷为证对陛下的忠心,主动上交兵符,没了兵符号令不得将士。
能使唤了的也只有沈家的一支侍卫队。
要是让他们出面去清缴土匪,真是大材小用。
“夫人思路周全,为夫我自愧不如。”沈侯爷饮了口茶水,“那宝珠岂不是也受惊吓了?”
提及沈宝珠,秦氏面有难色。
端起茶盅浅浅的啜了口茶水,斟酌用词,“侯爷,你有没有发觉宝珠有些异样?”
沈侯爷古怪道:“夫人此话怎讲?”
“侯爷,你常年守在边塞,回京城的日子屈指可数。府里唯有我与宝珠朝夕相对,我又是宝珠的生母,对她的言行举止了如指掌。可自从一年多前,宝珠从普陀山归来后,性情大变……”
“如何个变法?”沈侯爷面色也紧张起来。
秦氏深呼了口气,“她变得乖巧懂事,我本该感到欣慰。可……可也与我疏离了,我原先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侯爷班师回朝后,宝珠与我们夫妻俩的关系愈加疏远。”
沈侯爷听罢,捋了捋胡须,“许是姑娘长大了,也有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