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真不是东西
陆扶星出了店铺，就看见二哥陆俊哲，四哥陆诚志赶了过来。她心中一酸，因着年岁相当，她与四哥更亲近些，大哥二哥三哥都当值了，平日接触不算很多。
但不管在哪里，她有什么事儿，哥哥们总能最快的时候出现。
陆诚志已经嚷嚷开了：“人在哪里？何人叫我妹妹受惊的？”
陆俊哲成熟许多，扶著妹妹上了马车方问：“妹妹莫怕，有什么事情与哥哥们说，我们会替你做主的。”
陆扶星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她认出我了，二哥，我……有点怕。”
陆俊哲不好握她的手，便只轻拍她的肩：“不必怕，哥哥们来了。你既害怕，我便让她不再出现便好。”
陆扶星连忙摇头，刚刚在雅间，她也想得十分清楚了。柳家那样的情况，她着实犯不着与他们计较，而且陆家清贵，容不得一点差池，若因着柳家，惹了旁人的眼，倒还得不偿失。
“也无事, 只不过突然再见着她有些怕罢了。过后想一想, 我都回家了，还在意他们作甚？”
陆俊哲不置可否，认真打量陆扶星，没有出声。
陆扶星又说：“对了, 二哥, 可否帮我打听一下，柳家怎么会在京城的？但是, 不要惊动他们, 偷偷打听便好。”
陆俊哲颔首：“好。”
受了惊，陆扶星回去就病倒了, 迷迷糊糊的仿佛回到小时候躺在硬硬的床板上。
苗氏尖著嗓门喊：“有爹生没娘教的东西,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饭也不做，一天天的只晓得偷懒！老娘供你吃供你喝, 养出你这么个懒东西来！”
陆扶星摇摇头：“允娘……”
苗氏的板子高高举起，就要落下来。
陆扶星怕极了，哭得稀里哗啦：“别打了……我这便起来做饭……”
那板子没落下来，苗氏尖利的嗓音继续在耳畔浮现：“非得要打一顿才老实，麻利些，你舅父还得当值, 你兄长还得去私塾呢！再磨磨蹭蹭, 我把你按在灶台里，让你晓得厉害！”
可是陆扶星还是挣扎着起不来。
便有温柔的手放在她的额间，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允娘，允娘你回了？”陆扶星半迷糊著, 握着手不放，旋即又丢开, 那不是允娘的手，允娘的手因为长久要干活, 要浆洗，粗糙得不行。这手虽然没什么年轻的感觉, 但细腻柔滑, 怎可能是允娘的手。
“允娘，扶星好怕……”
老夫人见病得昏沉的陆扶星这般, 心疼得一双眼都哭红了，连忙喊著允娘过来, 让允娘照陆陆扶星。
陆扶星这次抓住允娘的手，感受她抚摸自己的感觉, 总算是安心下来。允娘来了, 有人帮她了，她不必再难受了。
一直折腾到深夜，陆扶星沉沉的睡了过去。
老夫人泪眼婆娑，招呼允娘出来，问她：“怎的只不过碰见她那舅母，她就怕成这样？”
允娘打着手势，有些艰难的解释从前的生活。她到陆家来这样久, 平日也尽力与旁人接触, 到如今她的手势，身边的丫鬟也已经能看得懂, 便在一旁说给老夫人听。
“允娘说，舅母为人苛责，只疼爱亲生的儿女, 对小姐并不好。小姐很小的时候，晨起就要陪着允娘起来生火做饭，洗衣干活，喂养鸡鸭，还要去菜园子里摘菜，跟着舅母学习针线绣活补贴家用。后来家计艰难，舅母给允娘接了浆洗的活计，起早贪黑要出去忙，家里的事情便都是小姐一个人干。就这样，还常常吃不饱穿不暖。”
老夫人心酸得不行，她疼到心里去的孙女儿，在舅家过的竟然是这种日子。
“允娘还说，那房子本是老爷夫人买的, 可舅家占了去，连地契都换了。后来, 是表小姐强占小姐的未婚夫, 将小姐推落水病重, 舅父舅母嫌弃小姐生病花钱，想要直接弄死她，小姐不肯就死，拼了命想法子逃离柳家，自也陆不上房子……”
便是一旁的江氏也忍不住说：“扶星一向软弱，她能下那样的决心，可见在柳家是一点子活路都没有。”
老夫人看着床上的孙女，想了许久才问：“允娘，一直以来我没有问过，是怕提出来，你们难过，我也难过。可如今，我还是想要好好问一问，扶星的爹娘是怎么过世的？他们走之前，就没想着与我们说一声，告诉我们有扶星的存在吗？”
允娘脸上却露出一丝茫然神色，许久才比划起来。
“允娘说，当时三爷是杨新镇的捕头，而舅老爷因着三爷的关系，跟在三爷身边做个小捕快，是有次断案的时候出了事，三爷受了重伤，不治而亡。夫人得了消息，寻过去的时候，也受到埋伏，被人暗杀……”
说起从前老爷夫人的死，允娘神情低落，勉强继续又比划。
“允娘说，后来还是舅老爷给允娘带了口信，说三爷让舅老爷好生抚养小姐，让她一切都听舅老爷的。”
老夫人想问，柳家这么说，允娘就这么听话吗？但她顿了顿，这些时日，她早看出来，允娘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什么事儿都听扶星的。那时候老三夫妻刚亡故，允娘骤然没了主心骨，自是舅老爷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扶星虽则软弱，却是个心思分明的，只叹她爹娘过世得太早。老夫人瞧着床上的陆扶星，心中又有些微微的感动，这孩子她娘也是个柔弱没什么心思的，所幸她样貌与她娘相似，实则内心坚韧更似他爹。
老夫人放心不下扶星，就留在筑月楼。江氏疲惫的起身，带着嬷嬷与丫鬟出了筑月楼。
丫鬟小声儿问：“大夫人，也不知小姐身子什么时候才能好，她一病，家里可是人仰马翻。”
江氏揉揉眉心：“从前旁人与我说，我娘家嫂嫂那个义女，定是个为了富贵不择手段的。那时我还信以为真，如今方知什么叫未经他人苦……若非是在乡下待不下去了，谁愿意背井离乡，又愿意寄人篱下呢？”
丫鬟愣愣的，低头敛眉：“小姐的舅父亲戚，真不是个东西！”